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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冀抬高視線,望著渺遠的某處,回憶著道:「當時先生將我們四人排到一起,我四人……當然主要是另外三人性情桀驁,不服管教,見面就掐個你死我活,非要爭個高下。於是就互相比劃了一下,定個先後,省去那些徒勞爭吵。」
他說到一半,還得停下來自吹自擂一句:「你師父我,一劍驚鴻!」
傾風連連點頭:「是是是。」
陳冀眉飛色舞,過了那麼多年還為此事深感驕傲,爽朗笑了兩聲:「自然成了大哥!」
傾風捧場地鼓掌。
「紀欽明最次,他是四弟。不過他這人很有意思,敢拋得下臉面叫我大哥,還為我們幾人端茶倒水侍奉了一個月。他技不如人,所以不覺得丟人,只暗恨自己資質平庸。我們四人志氣相投,滿口大話。猖狂得很。」
陳冀說到這裡,都還是神采奕奕的,有種年輕的蓬勃朝氣。
這段輝煌而的過去,在他跌宕的人生裡大抵彌足珍貴,可惜不多,往後便只餘殘山剩水。
他說完此處情緒也中斷了一下,不知道該如何表述後面的故事。
雖然一切都是他的親身經歷,可被他掩埋在厚重的風沙裡,少見天日,所以再次勾起時有種昏黃、陌生的生澀感。
只是不知為何這陳年的酸楚還會這般濃烈,他一掀蓋子,喉嚨就被燻得嘶啞。
「十五年前那場大劫,老二去了妖境,老三是陳氏家主的長子,隨那六萬將士一起下落不明。我也要來橫蘇,紀欽明是不同意的,他覺得我該留在京城,等來日成為劍主,再殺入妖境。他極力勸阻我,可惜我意堅決,孤身南下。」
「無人願意隨我來,他以為我能死心,沒想到我這人倔強。後來快天亮的時候,他還是心軟,冒險帶著小股親衛過來支援。他堅信我會是下一任劍主,想追隨我收拾山河。不料我變得這般蕭索,他痛心疾首,恨我自殘,導致人族也行至末路。」
那天,陳冀也是這樣滿頭白髮地坐在火堆前。不過當時他一言不發,自己對未來也有許多迷惘不知。
紀欽明看著他,久久等不到他出聲,家國遭屠、兄友遇難的悲憤都在頃刻間爆發了出來。他的情緒很不平靜,衝過來對著陳冀拳打腳踢。
陳冀安然坐著,紀欽明打了他兩下,自己卻頹然沒了氣力。
當天晚上的對話,陳冀記得一清二楚。
陳冀仰起頭,平靜問他:「你覺得人族為何百年未出劍主?」
紀欽明看著他的皺紋與白髮,每一眼都覺得刺痛,大聲吼道:「因為人族勢弱,因為我們不夠強!只要實力夠強,必能撼動山河!」
陳冀說:「我覺得不是。自龍脈斷裂起,自人族自棄起,自人、妖兩境封閉起,我們人族就失了進取的銳意。提起妖族就慄慄危懼,如臨深淵,只能膽戰心驚地守著那片斷山,等著有人再斬一刀,再苟活數年!界南若失,我縱然修煉出通天的劍法,也不可能拔得出社稷山河劍!」
就同妖王說的,人族的脊骨斷了,哪裡還會有國運之劍?
陳冀自那七劍之中有所了悟,前路雖險阻,可他終於找到了正確的路。
人族數百年來一直迴避的,最難、最長、最遠的路。
他問:「而今人族需要的,不是獨獨一個劍主。就如同先生,就算他能測算天機,又如何?這世間事事皆能如他所料嗎?憑他一人能力挽狂瀾嗎?」
紀欽明只感絕望,看著陳冀事到如今還不知悔改,更覺悲憤。
他們兄弟四人,三個都是百年難遇的奇才。
如今一個死生不知,一個叛離人境,一個自甘墮落。偏偏他們都不覺錯。
「你又怎麼知道不能?人族又能再用幾年重新等一個陳冀!世人沒有那鋒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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