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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芒浸人,陳冀只來得及眼皮抽搐了下, 就看見半截斷臂飛了出去。

什麼三魂七魄,什麼陰謀算計, 都隨之分飛了出去。

血液噴湧而出, 一半灑在石子上, 一半灑進溪水中。

石頭上的血液被熱度一烘, 鮮紅得刺眼。而溪水裡的血漬很快被稀釋沖淡, 朝著下游滾滾而去。

傷口處還在滴滴噠噠地往下淌血, 那聲音比奔騰的水流更震耳欲聾。仍帶著刀鋒的餘勁,漫天捲地。

「紀欽明!」陳冀一剎那頭腦炸開,僅剩空白,紅著眼嘶吼道,「你真的瘋了嗎!」

紀欽明阻住他上前,丟下匕首,抬手示意他站著別動,飛速在身上點了幾個穴位,止住傷勢。

陳冀生平極少有害怕的事情,從界南到京城,兩地一路,他走過幾遍,什麼驚怕都在路上抖盡了。肩膀上頂著無數的職責大義,頂多再加一個傾風,便背不動了。其餘的事情,樁樁件件都比不上這些,縱然境遇起落千萬程,也驚不起死水的浪潮。

可是此時對著地上的那根斷臂,他下意識別開了視線,久違了十數年的恐懼如鬼火般復燃了一下。

他不知道自己有沒有說出口,嘴唇顫動著,想說:「我不是要你自殘。」,又想說,「何必如此?」

「你不懂。我們皆有圖謀,要捨得什麼去,才能換得什麼來。」紀欽明忍著痛楚,說話全是氣音,極力保持著氣息平穩,用不住戰慄的左手捂住傷處,說,「我比不得你,卓絕千古,我只有一身血肉,能稱得上有用。妖王求我什麼?不過是我的權勢、我與陛下相連的血脈,好叫他能褫奪先生的權柄。」

陳冀還沒回過神來,聽著他說話,那字字句句能進耳朵,卻進不了腦子。唯有一雙眼睛衝著血,木訥地盯著紀欽明。

紀欽明撐著氣力笑了出來,面無人色的面板似已近枯朽,可因疼痛而突起的青筋根根分明,血液在裡頭兇猛湧流。

「你不是要問,我從哪裡得知?他們起初自看不上我。我年老、力衰,不好誘騙,他們先看上的,是我兒懷故。」

「懷故的遺澤就是他們幫忙修行出來的。他天資不行,身體不佳,我從不指望他能領悟出什麼大妖的遺澤,其實也不指望他要進刑妖司,為我幫襯。可是他年少氣盛,經不起激,受不得辱,事事要爭先,不肯屈居人下。被同窗說句不敵,那就一定要做。非得習武。」

陳冀年輕時也張狂,少年人哪個不輕狂?紀欽明見過的狂徒一籮筐都裝不下。連他自己不經事時,也有種日月可摘的桀驁不馴,到後來才懂得地厚天高。

聽著紀懷故大言不慚,紀欽明沒當回事,更分不出閒暇多管,僅是訓斥幾句,讓他把握分寸。想著等他摔跌幾次,就能明白現實的路有多長、有多硬,不是他這毛頭小子可以放肆的。

傷口的血慢慢停了,紀欽明的手還按著不放。那強烈的疼痛黏連著血液,叫他疼得大腦發鈍,才能自我麻痺地真相剖出來,說出去。

「沒經歷過世面的年輕人,比河裡的魚還笨,以為天下人恭維他,都是好人,一甩鉤就咬上了,何況還有餌?」紀欽明眼神陰冷,唇邊笑容帶著怨毒,有點站不穩,脊背微彎,低著頭顱,「他們混在懷故身邊,說要扶他做劍主,能叫他更近一步。懷故領悟出無支祁的遺澤,正是孤高自負,誰人的勸誡都聽不進去。傲世驕矜、目空四海,不接受他人違逆。連在刑妖司,也想要鰲裡奪尊,做頂上之人。」

「可他沒那樣的本事!」

陳冀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紀欽明說得疲憊,吞嚥一口唾沫,重重喘了幾口氣,才能接著道:「唯能依附那幫狗賊的幫持——等我發現,已為時太晚。他早被施了煉製傀儡的禁術,身上妖性難除,自己不知,尚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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