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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這群小妖與他生有嫌隙,不能輕易聽他勸告。又畏懼犀渠的苛政,不過是缺個緣由。
心中其實也怕耽誤城主大事,屆時開出的田地比不上其他妖兵,自己的部伍要跟著受罰。
豈料衍盈不過是個擦出個火花,早已繃到極致的人奴便順著燒了起來。哪裡顧得上是誰出的手,又為何出手。
衍盈望向紀從宣。
「人性,不只有人之本性。人之異於禽獸,在於知怯而勇,畏死而爭。」紀從宣在短暫驚訝過後,眸光堅定起來,語氣平靜地道,「聖人是說,人與草木,生來柔脆,可聖人也說,『天下之至柔,馳騁天下之至堅。』。先生傳教於我,知我鄙陋,卻從不曾教我拋卻本性。流水能穿山透地。膽怯弱小的人族,亦能沖基倒廈,奔騰萬裡——僅差一簇在死地中向生的引火。」
趙餘日恍惚覺得自己聽懂了。
趙氏的村莊因傾風的接濟,這幾日勉強能混得飽腹。
先前趙杞打擂暴斃,本以為災劫難逃,也是傾風橫空出世,叫眾人絕路逢生。還親眼見證了一遭妖族的落難,看著那些平日不可一世的妖兵,卻不堪一擊被人踩在腳下。
鋪滿死灰的心被拂去了厚厚一把塵,露出一些「痴心妄想」的慾望來。人也從萬丈深淵裡爬出,被渡了口本該是與生俱來的生氣。
那貪婪的慾望一經冒頭便勢不可擋,隱晦地藏在寂靜深處。
期盼著國運復甦,妖境登興,今後能過上能稱為是「人」的生活。
這便是那簇向生的引火。
然而今日小妖們的作為,徹底將他們初生的希望摁滅。彷彿提刀將他們屠殺了一遍。
身上的稻草已快將他們壓垮,再不殊死一搏,哪裡甘心就此湮沒?
衍盈柔婉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
「而今你當如何?人族能殺得了這群小妖,可是如何能敵得過昌碣的軍衛?」
「事既已至此。」紀從宣抽出佩劍,決絕道,「殺!」
趙餘日從地上撿起兩塊石頭,握在手心,不顧面板被石塊粗糙的稜角磨破,跟在紀從宣身後,含著熱淚顫聲道:「殺!」
她喉嚨裡洩出一絲哭腔,落進自己耳朵,彷彿是她呱呱落地時的第一聲啼哭。
今朝血染雙手,才明瞭什麼叫真正地活過。
傾風擔心打草驚蛇,行至山腳直接下馬,借著樹木掩映,與貔貅一道小心潛入。
路上見到不少血,模糊的血沫灑在鬆軟的泥土上,叫人看著觸目驚心。
「不妙啊。」貔貅鬱悶道,「怎這麼倒黴?偏在這關節惹出這麼大的是非!」
等找到眾人時,雙方戰事已歇。
小妖多數被打死,屍首堆在一塊兒,壘成一座小丘。少數幾個還倖存的,也是遍體鱗傷,氣息奄奄,被綁了手腳,掛在樹上。
紀從宣站在人群中間,指揮著未受傷的人奴幫忙清點人手。花妖則在一旁教著一幫行動不便的老弱如何給傷員處理傷口。
貔貅見現場井然有序又七零八落,維持著某種詭異的和諧,與想像中截然不同,不由瞠目結舌,狠狠擰了把自己的大腿,吃痛地抽著氣,不敢置通道:「打完了?他們真敢打?不會是叫花妖強行蠱惑了吧?現下是什麼時機?現下打起來是要做什麼?你們真不是想誘殺我映蔚的子民吧?」
他拉扯著傾風的衣袖,傾風沒做理會,將雜七雜八的思緒整理了個囫圇,從陰影中闊步走了出去。
最先發現她的人奴警示地叫了一聲,外圍百姓紛紛抄起武器,朝她對準。
趙餘日穿過人群,認出是她,霎時驚喜交加,失聲叫道:「陳先生!您怎麼來了!這位就是為人奴打擂的先生,快放下!」
許多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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