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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母親,她當然知道祁昭為什麼想學醫。就為了當年她父親的死。也是她沒辦法理解的。
祁昭慢慢抬眼。她什麼都沒說,可她的眼神冷漠得比任何話語都有攻擊性。不少人都討厭她的眼神,太冷太倔。
「長海大學每年全市都進不了幾個人,人家都是從小培養的,寧縣是什麼地方,能讓她進的了?」徐鳳英被周黎輕輕拍了拍肩膀,仍然不依不饒說得及其大聲,情緒更加激動。
「你說過的,我一輩子都走不出寧縣。」祁昭忽然擱了筷子,語氣平靜,「那你看著吧,我到底能不能走出去。」
她一定會走出去的。
許是那張清冷臉上一閃而過的無聲一笑,深深刺痛到了徐鳳英。
徐鳳英沒想到她當著周黎的面子這麼大聲說話,愣了愣,隨即罵開了。
她知道自己不是個好母親,也不知道怎麼跟孩子溝通,永遠只能用這樣過激的方式來確認自己母親的地位。
祁昭只是安靜的坐在她的對面,臉上面無表情像在聽一個陌生人講話。
只是耳邊徐鳳英那些刺耳的話,忽然之間好像都離她而去了。
祁昭的目光淡淡掠過徐鳳英那張充滿譏諷的臉,望向廚房外的那棵枝椏生得極低的香樟樹。
往事猛然湧上心頭。
就這麼長久出神。
周黎買的套房樓層低,就在二樓。
記憶裡閃過那個下雨的秋天,周茉生日。她捧著一小塊草莓蛋糕想給一個人,於是猶豫不決下了樓。
樓下坐著的少年背對著她,背影昏暗。
她分明記得他裝作驚訝地揚臉,來接她手上的蛋糕的時候,卻忽略了對方校服袖子上幾片葉子。
人說了謊,可樹不會騙人,在他衣服上留下痕跡。
「你有沒有在聽我說話。」徐鳳英敲著桌子,順著她的目光回頭,看見夜色裡生長的香樟樹,「一棵破樹有什麼好看的。」
「是沒什麼好看的。」祁昭低下頭吃飯。
只是記得在很久很久以前的一個夜晚,有個人一動不動坐在那棵香樟樹的枝椏上,隔著一扇玻璃窗,靜靜望著她吃飯。
那一刻萬家燈火落不到他們身上,心裡卻都亮堂著。
祁昭那時沒發現有人坐在樹上,但也能想像到的,當她在餐桌邊猶豫不決要不要給他切一塊蛋糕帶下樓的時候,段京耀是如何坐在樹上抱著手,不動聲色地好笑看著她的糾結要不要下樓給他送蛋糕的。
明明那塊蛋糕只要她會給,他就會接。
他永遠不會讓她難堪。
甚至是那天長街上另外一個落魄的雨夜,瘋狗一樣的人,爬著牆邊的水管直接跳進她的房間,一字一句警告她說老子這輩子第一次救人。
他總是有一萬種方法看到她,再去向她的身邊。
不顧一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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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三最後的初夏,時間快的讓人有些恍惚。
而當五月底最後一次模擬考出完成績,全校的高三學生像是忽然放鬆下來。
老師也不怎麼管大家了,更多的是縱容大家一種對於最後校園時光的享受。
一切已經差不多塵埃落定。
最後一次模擬考,祁昭照樣是全校第一,可是總分和歷年長海大學錄取最低門檻依然有著挺大的差距。
班級裡的同學開始傳同學錄寫,可祁昭心裡彷彿還堵著一口放不下的氣,成日悶悶不樂。
為未定的前程,還是為其他的,她也說不清。
高考前一個禮拜英語課,忽然有人在教室外面敲門。
英語老師還以為是哪個遲到的同學,聲音嚴厲說了一句「先進來吧,下次別遲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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