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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手腕受傷,是最痛的啊。」

她從來不知道這些。

「沒關係,就紋在左手手腕內側,」她抬頭彎眉笑著回應,餘光落在賀敖未完的草稿圖,話語一頓,

「請問,我可以再加上你桌面圖紙的效果嗎。」

賀敖工作檯上鋪滿畫圖紙,最上方是隻未畫完的落日海景,因為是草稿,畫紙上處處是看似雜亂無章、斷續破碎的橫線。

賀敖聽完回頭,皺眉:「什麼?」

「」

經過盛穗十分鐘的懇切遊說,賀敖最終答應她請求,各從照片和未完草圖中摘取部分圖案。

簽字承諾書後,盛穗在工作室外的一排座椅的其中一把坐下,安靜地看著圓臉女孩為她清理手腕,隨後將圖案列印在影印薄紙上、貼在她要紋身的部位,再用特製筆初次勾勒。

塗上藥膏後揭開薄紙,再用筆二次勾畫完整圖片後,女孩沒忍住問她:

「你真的要紋成這個效果麼。」

盛穗點頭。

託自身糖尿病患者的福,盛穗對針頭再熟悉不過,以為同樣是直徑相仿的細針扎進面板,腹部和手腕都沒太大區別。

可當她看清架上各種外形類筆的儀器上,筆頭的整排細針時,後背還是泛起一小片雞皮疙瘩。

賀敖說:「先割線,後打霧上色,實在疼的話,可以哭。」

沉默幾秒,盛穗聽見她輕聲:「沒事。」

「我的意思是,你需要放鬆,」男人沙啞冷酷的聲再度響起,無波無瀾,

「緊張只會更疼。」

盛穗聞聲低頭,就見她瘦白乾淨的手腕內側青筋根根暴起,彷彿下一秒就要在體內破裂,鮮紅色的血液噴湧而出。

「」

沒事的。

再痛也會結束的。

電鋸割斷鋁鐵的嗡鳴聲源源不斷響起,每一聲都躲無可躲地精準鑽進盛穗耳朵,彷彿細針反覆刺穿的不是她手腕,而是她脆弱不堪的耳膜。

聲聲入耳,左半邊身體持續性發麻,除了左手腕能清晰感知到疼痛,身體其他部位好像同時失去直覺。

起初,割線時的疼痛是能夠忍耐的。

像是平日打針時選壞位置,紮在神經引發痛感;一整排高頻率驅動的針頭由細變粗,推進她手腕又推出,針針刺進最敏感脆弱的面板,帶起小片戰慄。

或許和耐藥性相同,人對疼痛也有適應性;正當盛穗強行樂觀地安慰自己,手腕受傷也並沒有那樣痛時,沉默許久的賀敖忽地告訴她,要準備打霧上色了。

下一秒,兇猛而劇烈不可抵擋的疼痛,就如巨浪般卷席而來,瞬間將盛穗吞沒。

她這才明白,原來有些痛,是永遠無法適應的。

刺進耳膜的電鋸轉移陣地,原來是鋸頭一下又一下割在她手腕,斷裂後接上好,方便下一次鋸斷。

身體開始不受控地一直發抖,生理性淚水幾乎瞬間就要從眼眶落下。

盛穗不想在外人面前落淚,右手掐著大腿不許眼淚掉落。

不減反增的疼痛積累,隨著脈搏每次跳動、清晰將痛感反饋給大腦。

盛穗倏地想通,在絕對的疼痛面前,連時間都失去意義。

直到腦袋開始陣陣發暈,她仰頭看向黑空空的天花板,忽地想起周時予手腕上數不清的疤痕。

她又恍恍惚惚地想著,刀片割破血管和針頭刺進手腕,會是相同感覺嗎。

周時予反覆絕望地割開手腕時,也會像她現在一樣痛嗎?

如果這樣痛,為什麼要一次又一次地這樣對待自己呢?

她想,她大概永遠也無法感同身受周時予在那些年裡,都獨自背負過什麼,又如何熬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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