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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道:“我對我孃親,全然記不得了。往昔並不覺得如何,這幾日看了這手稿,才深覺遺憾。好在我是我母親養大的,她能教我的,都教我了,令我未長成那等愚鈍婦人。我自知論聰穎智慧,遠比不得她二人。但我想以我餘生,完成此作。”
翎孃的臉龐和眼睛都放著光彩。這光彩讓竹生分外喜歡。
她道:“你一定能做到的。”
她又問:“這是你父親默出來的?他作為男子,又怎麼看呢?”
翎娘自豪道:“父親自然是認同的。他又不是阿城!”
竹生挑眉:“阿城?”
翎娘撇嘴:“我前日裡,將這稿子給阿城看了。他也不敢說不好,可那樣子,誰還看不出來他的意思呢?他定然是覺得男子應為天,女子應為地,男子為乾,女子為坤。天為地之君,乾為坤之主。不用說我也知道的,就是那一套。”
竹生笑道:“阿城我看著還行,不是那種認死道理的人。有的救。”
翎娘道:“才不管,我已經決定了,以後不跟他說話啦!”
翎娘本就心性聰慧,自逢大變之後,變得沉默又沉靜。可到底是個花季少女,難得露出這種少女才有的微嗔模樣,嬌俏可愛,十分令人喜歡。
竹生捏著那冊子,輕輕摩挲。
那手稿,除了正文,還附有許多語錄。大多都是“欣娘曰”、“瑩娘道”這樣,一看便知是範深在一旁所錄。其中也會有他自己的發言,還有另一個被稱作“仲淵”的人的發言,不用想也知道,定是翎娘那位病逝的叔父。
透過那些文字,能想象得出來這四個人聚集一堂,探討、辯論的模樣。那時他們都還年輕。這手稿欣娘還在的時候便著手修著了,她和瑩娘至少修了十多年了。
竹生草草翻過一遍,都能從那些對話中看出那幾個人的成長、成熟的痕跡。
在這樣的一個父系社會里,有範伯常、範仲淵這樣的男子,會肯認同欣娘、瑩孃的觀點,實是難得。
“父親、叔叔,和我孃親、母親,從小就是一起長大的。兩家院子只隔一道牆。他們四個人,從小就一起聽我祖父、外祖父授課,從小就一起研討學問。”翎娘很是嚮往。“雖然是鄉野地方,他們四人卻能相互為伴,父親說,那時候從來也沒感到過寂寞。”
竹生點點頭,道:“你父親、孃親、母親,都很幸運。”
人生啊,如此短暫,能有人與你不僅相伴,還彼此相知,實在是一件很幸運的事。欣娘、瑩娘,遇到範伯常,是她們的幸運。範伯常,能先後擁有欣娘、瑩娘,又是他的幸運。
翎娘便看到竹生的眼中,有淡淡傷感,不似少女。
她們並肩離去,暖風穿窗,吹進房中。書桌上的冊子被吹得掀開了封面。
首頁第一句便是:女子當自立。
欣娘道,男子為天,女子為地,天為地君,何人規定,竟成常識?實不能令吾信服。
瑩娘道,蓋皆因男子養家、掌家,女子被圈養於內,懵懵懂懂,無才無學,方才卑弱。
欣娘道,此言有理。吾視鄉戶養蠶人家,男子手拙,全賴女子支撐門戶,則女子便可話事。凡出言,戶中男子亦不敢不從。可見男強女弱,男為女君,並非絕對。
仲淵道:若汝等能養家,吾亦樂於得閒,甘奉汝命。汝既不能,速速洗手作羹湯來。
仲淵語罷,扯眼吐舌,作怪狀。
瑩娘道,吾姐妹十歲,便替父理庶務,如何言吾不能養家?
怒而起身,以足踹之,正中仲淵面門。仲淵倒,滾避。
吾亦倒,大笑,氣岔脅下。
……
……
新寨子如火如荼的建設著。高家堡以糧食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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