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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黑木牌,“家母囑我,將此物還與真人。”
衝昕盯著那木牌, 沒有說話。
竹生道:“還有一柄長刀,名綠刃,卻是我用慣了的。真人若不介意,我折成靈石還與真人?”
衝昕卻盯著那養魂木牌,道:“她呢?”
竹生抬眸:“……已經過身了。”
衝昕抿抿唇,逼問:“何時?何地?因何?”
竹生道:“大約一年多前,我們才穿過界門,家母年事已高,心願將了,鬆了一口氣,便過去了。”
衝昕道:“她有何心願?”
竹生道:“她說……當日不曾道別,甚為遺憾。終又回到此處,原以為,可以親自道別……”
衝昕閉上眼睛,心如刀絞。
當日他逼問樹翁,樹翁的嘴巴,卻緊閉如蚌。他最終只問出,有兩人自凡人界進入界門,其中一個是人修。除此之外,樹翁再不肯吐露半分。如今與竹生所言,正是吻合。竹生便是修士,想來另一人……自然是凡人。
竹生看著他,輕喚:“真人……?”
衝昕睜開眼睛,問道:“她葬在何處?”
竹生道:“我將她的骨灰,灑入界門。”
衝昕的目光,陡然銳利。
竹生無所畏懼,道:“她在那邊,過了完整的一生。有家人,有朋友,有兒女。原就該回歸那裡。”
竹生親眼看到那青年的目光黯淡了下去。她也看到了他眸子深處閃過的痛楚。
若還在當年,還在煉陽峰上,還依偎在他的懷中,楊五或許還會有片刻心軟。在經歷那之後種種疾風暴雨的竹生,沒有心軟。
這些疼痛,算什麼呢?可有她當年螭火焚身之痛更痛?可有她命懸一線身不由己更痛?可有她倍受凌/辱求死不得更痛?
“楊五”從最開始就是一個謊言,一個為了生存而塑造出來的虛假的人。
當日始於謊言,今日終於謊言。
如金如玉的純厚青年,也該跨過年輕時的這一道坎,去成為如他的師兄們一般的男人了。
竹生白皙的手掌向前伸了伸。
衝昕無聲的看著那塊他親手給她系在頸間的烏木牌,彷彿看到了當年那少女烏髮如瀑垂在一側肩頭,脖頸潔白如玉,纖細修長。彷彿聽到了她聲聲喚著“道君”,笑如銀鈴。
可他短暫的離開了一下,她就香消玉殞了。
他終於伸出手,自她手心中拿起了那塊烏木牌。他的指尖冰涼,觸到了竹生的手心。竹生垂眸,又抬眸,看向他。
衝昕卻沒有再看她,他攥著那塊烏木牌,卻再也感受不到“她”的溫熱。
他袍袖一拂,撤去隔音結界,霍然轉身,一步步離去。
竹生目送他消失在人群中,留下一街燈火闌珊。
她轉過頭,伍執事無措的看著她,虛景蹙著眉頭。從剛才她拿出烏木牌,衝昕便張開了隔音結界,他們兩個,並不知道這兩人都說了些什麼。
竹生道:“道君,我有一兵刃,喚作綠刃。原該歸還真人,只是我用慣了,想折成靈石還給真人,可否?”
虛景嘆息一聲,道:“綠刃是當年真人贈予令堂之物,姑娘就不要說什麼還不還了……”
竹生含笑道:“那我就生受了。煩請替我謝過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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