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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半盞茶水,沈青稚不自覺小口小口飲著,一會兒功夫便見底了。
她尷尬放了手中茶的盞子,隔著身前放著青藤案,不過一人手臂寬的距離,悄悄的打量賀慍。
手握書卷,眉宇清雋,恰到好處的淡漠疏離,畫中仙人謫凡,空怕也是這般場景。
賀慍抬手翻過一頁書卷,好似未覺有人悄悄打量他的眸光,但他低沉溫潤的嗓音,此刻卻從喉間溢位:“姑娘依舊在緊張?”
這話,是他前頭問過的,但沈青稚沒答。
如此再問一次,沈青稚嚥了一小口唾沫,卻依舊不知怎麼作答。
若與她一同的是賀郎中,大概沈青稚此刻會微勾起唇角,語調輕俏,讚一聲眼前男人,生得一副郎豔獨絕的好顏色,而後羞羞答答閉唇不語。
偏偏昨日再見,他衣袖上沾了血點子,他叫她‘三思而行’,她卻固執的扯了他衣袖,血色刺目,更相當於當場識破了他的身份。
賀慍此番出口,便是讓她選擇,是賀郎中,還是賀大人,這兩個身份。
沈青稚不想忽略賀慍的身份,但也不想揭了‘賀郎中’那層皮子。
她與賀郎中,二人身份相比,她高於他,得罪便是得罪,無傷大雅。
但認下他是傳言中的賀大人,那就是身份懸殊,得罪,就是蔑視皇權,禍極的就是身家性命,賭不起。
眼前這個男人,上京傳言中他雖生於微末,但命格就是門第顯赫身份尊貴,對上他,她無論勝敗,皆是通輸。
沈青稚深吸口氣:“我……”
她的話還未出口,對面的男人卻放了手中握著的書卷,抬手端了一旁紫砂壺裡溫著的西湖龍井,再次親手給她斟了杯清茶。
男人垂眸看向青藤案上的白玉茶盞,再次問道:“西湖龍井,姑娘可喝的慣?”
這也是前頭他問,她卻沒答的問題。
沈青稚看著青藤案几上,白玉茶盞裡通透的茶水,君山銀針、西湖龍井都是她平日常喝的茶。
但君山銀針她最喜之物,西湖龍井卻是幼時的某一部分時光,她養成的,刻在骨子裡的習慣。
沈青稚輕輕咬著舌尖,對著盞中清茶發愣許久,然後她伸手,帶著莫名傲氣,把眼前的茶盞子,往前推了推。
聲音淡淡,一字一頓道:“別無選擇下,喝多了,都會習慣。”
男人眸色深邃而複雜,他似輕笑一聲,聲調中帶著微不可察的嘲意,細長俊美的眉峰微微蹙起:“我知道了。”
男人突然伸手,骨節分明的指尖,帶著凌厲的氣勢,端起沈青稚眼前的茶盞子,就在沈青稚驚顫的眸光中,他微微仰頭,脖頸修長優雅端方,這一刻,他喉結微動,喝了手裡頭白玉茶盞的清茶。
然後他微微側身,提了身旁另一個小壺,給沈青稚重新斟了一盞子茶水:“君山銀針,這是姑娘常飲的。”
沈青稚愣愣的看著眼前的茶盞子,前頭他喝過的地方,似乎還帶了層氤氳水色。
羞惱在心口震盪,她開始有些懷念,前頭那盞子被他一口飲盡的西湖龍井。
……
馬車依舊在道路上晃晃蕩蕩,也不知去的究竟是何處。
沈青稚垂眼,看著盞中茶水,終於她暗暗咬牙,抬頭望向眼前男人:“大人為何會選擇修佛?”
這一刻,賀慍突然勾唇一笑:“這是今日姑娘,第二次稱呼我大人。”
沈青稚的神色卻是倏忽一白,她心中謹慎,卻忘了緊張之下,口頭上犯的錯誤。
她嚥了咽乾澀的喉嚨,覺得對面的眸光緊迫必然,情急之下,她只好端了案桌上溫度恰好的茶水,一口飲盡。
正巧,前頭他喝過的地方,被她唇瓣重新覆蓋了層氤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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