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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四時，赫雅被肝癌患者的呻吟給弄醒了，睜開眼睛看著天花板。
反正沒什麼事，白天可以補充不足的睡眠，所以他對於這種干擾並不覺得心煩。
過了一會兒，他發現肝癌患者看著自己，嘴動了動，似乎想說什麼。
他坐起來，用目光向肝癌患者表示詢問。
肝癌患者在呻吟的同時無精打采地說：“小兄弟，不知道怎麼回事，我老是看著你周圍有幾個灰樸樸的影子在轉悠，也許是我眼花了，不過也可能是我快要死了，陽氣即將散盡，所以能夠看到一些屬於另一個世界的東西。”
赫雅說：“那些影子什麼樣？你能看清楚嗎？”
肝癌者：“不清楚，他們就像一團霧氣，朦朧、含糊，近乎透明。”
赫雅本能地覺得那是一些胡言亂語，只是考慮到這人非常不幸，離死不遠，卻仍在醫院裡接受無窮無盡的治療，覺得有必要回應一下，於是說：“已經四點多，一會兒醫生會來查房，你就可以申請趕緊打一劑嗎啡，暫時擺脫一下痛苦。”
肝癌者：“痛得要命，但是我很清醒，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也能夠肯定看到的東西並非幻覺，而是真的存在，你恐怕不怎麼相信我所說的情況。”
赫雅：“我相信你，沒什麼好懷疑的，確實有鬼存在，只是我在清醒狀態下從來看不到她們，只有在恍惚中或者睡眠中，我才能夠與之交流。”
他仔細看了看周圍，發覺什麼都沒有，空空如也，雖然明知如此，卻也忍不住要看一看，好像不這樣做，就無法確定。
肝癌者：“我感覺到一切都快要結束了，死亡就在眼前，距離很近，觸手可及。”
赫雅：“要不要我幫你摁鈴叫醫生來？”
“不用，沒得治了，其實我早該離開這裡回家躺著，白白在此被折磨了兩個多月，花了二十幾萬，總想著會出現奇蹟，有某個神醫把我治好，或者從天空中降落下來一隻飛碟，裡面走出來一群仙子一般可愛的外星人，把我治好不算，還讓我成為超人，把維護世界和平、保衛地球的重任交給我――但是，這些都成為泡影一般的夢想了，願望很離譜而現實很悲慘，我就要死了。”
赫雅心想，這傢伙要掛了，這是件很嚴肅的事，於是趕緊問：“你有沒什麼遺囑要交待？我可以為你傳話。”
肝癌者：“沒了，什麼都安排好了，連骨灰盒都提前準備了。”
“真周到，看來你早有準備。”
“我看到一個頭頂上長著角的傢伙穿透牆壁過來了，笑容很慈祥，像是很友善的樣子，傳說中的牛頭想必就是它了。”
話音剛落，肝癌患者面露微笑，仰面躺下，擺出一副等死的架勢。
赫雅：“先生，你能再講述一下看到的情況嗎？我對此很好奇。”
肝癌：“將來你也會看到。”
“我好像曾經看到過，但是與你所見不一樣。”
“謝特，終於可以死了，我受夠了。”肝癌患者低聲嘟喃。
“先生，祝你一路走好，在另一個世界生活愉快。”赫雅低聲說。
幾分鐘過後，肝癌患者的胸腹停止了起伏。
大腿骨折的中年男子低聲說：“死了嗎？”
赫雅：“好象是死了。”
中年男子：“這種事似乎應該摁鈴叫醫生來急救。”
赫雅：“我覺得這位先生可能更希望平靜地離開。”
中年男子的手指已經快要摸到按鈕上，猶豫了一下卻又離開，嘴裡嘀咕著：“有道理，就算救過來，也就是多遭些罪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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