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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真的?」

冼明州先是反問,但隨即,他用力搖了搖腦袋,斬釘截鐵的口吻道:「絕不可能。」

宜笑不知道他哪裡來的信心,「憑什麼不可能?」

冼明州正經威嚴的嘴臉在宜笑看來也是那麼滑稽,他卻一點都意識不到。

這個耿直的大將軍,竟忘了男女之防,當場扯下了自己前襟,宜笑一愣,待要避開,可目光卻收不及時,正面撞上了冼明州胸口那道疤痕。

傷口結痂,又被摳掉,留下了一道永遠不能痊癒的疤。可見當初,刺他一劍的人心之狠絕。

於是宜笑忘了轉過視線,她怔怔道:「誰、誰傷的你?」

冼明州袒胸,手指著那塊疤記,低聲道:「太后娘娘。」

「皇嫂?」宜笑更是吃驚了,「她為何刺你?」

但說起來,宜笑又想到了一件事,這道劍傷,最有可能是皇嫂在皇兄衣冠靈柩回歲皇城之日刺下的。

冼明州證實了郡主的猜測:「郡主想的不錯。末將胸口這傷,是太后娘娘用先帝的佩劍刺的。末將奉靈柩還朝,將先帝遺物面呈太后,那時,娘娘全身縞素,頭戴白綾,末將跪在太和殿不敢動,娘娘眼中一滴淚也沒流,但轉身便拔劍刺傷了末將……」

姜月見毫無留情地抽出劍,一攤鮮血飛濺而出,落在了地面。

「你沒保護好他。」

姜月見冷冷地背過了身體,拄地的劍刃蜿蜒而下一抹紅,凝聚在鋒利的刃尖。

靈堂上的風,捲動著娘娘額間纏繞的雪練,瀰漫開一股刺鼻的腥味。

冼明州重傷,屈膝跪在了地面,掌心捂著的傷口,鮮紅的熱液仍源源不斷地從指縫間滲透而出,滴答,滴答,墜落在血泊裡。

意識一陣閃回之後變得模糊了,他的人也倒在了血泊中。

其實,冼明州也以為自己當時必死無疑。

他絕不敢有絲毫怨意,這是他應該領受的。

他當時甚至恨不得將劍再刺深一點,紮下對穿,從此便與世長辭,不再清醒過來,面對世人拷打的目光,面對永遠過不去的懊慟。

悲不見淚,卻是極痛,娘娘對先皇陛下的深情,她怎麼可能,又去物色旁的什麼男子?難道這樣的情深,都是兩三年,便可以轉頭拋舍的麼?

他實難相信。

宜笑郡主也難掩驚色,在她心目中,皇嫂一直溫婉雍和,極少與人為難,至多拌幾句口,說到要報復,她對姜家母子都能縱容忍耐,未曾動手,沒想到為了皇兄,卻拔劍利落,險些殺了冼明州。

「可皇嫂還是手下留情了對麼?」

這天底下,絕不止有別人對當年武威之戰好奇,宜笑接受冼明州的好意,也有探明舊案的意圖。

「我可不可以一問?當然,如果你不想說,我絕對不會勉強。」

這本是冼明州心中無法抹除的瘡疤,可問的人是郡主,他不想欺瞞,更不想郡主厭惡自己,他只是躲過了郡主的探視,垂下頭顱,手中撥了一下火鉗,沉沉地道:「太后留了冼明州性命,因為當年絕入大漠,乃是先皇密令。其實陛下本是打算親徵漠北,但末將阻止了他,領了密旨率軍挺進沙漠裡,才至於後防無人,被狡猾的蠻夷殺了回馬槍,至於武威之禍。」

原來如此。那這件事,論理是怪不著冼明州。

只是論義,論情,不止天下人唾罵,他自己也過不去心裡的關隘,放逐碎葉城是太后的意思,何嘗不是冼明州內心的自贖。

被玦字劍刺傷後的冼明州再次醒來時,他發現自己還活著,血液還熱,心跳仍在,他在前往碎葉城的馬車上,娘娘恩許,令他駐守西北,無召不歸。

他當時其實比死了還難受。

宜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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