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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皇從未遠去,他在太后心裡,在皇上心裡,亦在臣等的心裡。」
太后若有所思:「散培的意思是,若我需要寬慰,你便也需要?」
「是,皇上也需要。」
了因掀起眼簾看他一眼,默默在心裡罵了聲老狐狸。
太后大笑:「散培啊散培,你還是那個老樣子。」
皇上見母后笑了終於放下心來,聽著兩人的對話,他彷彿看到父皇坐在對面也是這般和沈卿說話,同樣因沈卿的話而大笑。
「皇上,請喝茶。」
一盞茶放到面前,皇上抬頭看向收回手去給自己端了一盞的沈散培。記憶中他好像一直是這樣,不諂媚,不討好,不哄著,卻總能讓父皇母后開懷,只是在自己面前,他好似並不會如此。
禪院院門緊閉,屋門開著,偌大個院子此時只得他們四人,安安靜靜,正適合說話。
聞了聞茶香,淺淺品了一口,太后點頭:「許久未喝你煮的茶了,還是那個味道。」
沈散培遞了個梯子過去:「臣戀舊。」
「挺好,戀舊的人會把舊人舊事也都記得更久一些。」
來了,沈散培悄悄提神戒備。
太后放下茶盞,收斂笑意,連坐姿都更端正:「沈卿,我不和你繞圈子,有樁事需你援手。」
沈散培起身欲跪,太后又道:「不必多禮,坐著說話。」
沈散培重又跪坐好,挺直腰拱手道:「無論何時,太后有用得上臣的地方都只需一道詔令即可。」
這話當年許多人說過,言猶在耳,卻不知還有幾人記得。太后看向眼前的人,誰能想到,當年看起來最腦生反骨的人,卻是最忠誠,最重義,最讓人可託付信任之人。她想行此事,唯一想到要用的人,也只有他。
「去年一年,僅三品以上官員以及各公侯伯爵之間就結成十七樁婚事,今年還沒過兩個月,結親的便已有四家。」太后拿出一張紙開啟放到桌上,各家的關係如蜘蛛網一般,拐來抹去一網打盡。
沈散培實言:「臣也在其中 ,兩門姻親一為三品,一為伯爵府。」
「三品的虛銜和一個領閒差的伯爵府,已是你千挑萬選了,和那些手握實權的哪有得比。」
太后嘆了口氣:「天子與士大夫共治天下,歷來如此,我也不是不能容,可不能是此種情況。祖父曾和我說,王朝走到最後都是被世家大族拖死,他們的存在才是王朝滅亡的元兇。我問祖父可有解,祖父說難,首先需得無外戚弄權,然後在王朝初立時即嚴防世家,不能讓他們坐大至根深蒂固,不可撼動。我再問他該如何才能防他們坐大,祖父則說,無解。」
太后的眼神落在聽得認真的皇兒身上:「這個問題我想許久了,確如祖父說的那般無解。只是這天下既已是我盛家的天下,且行遠家只剩遠親,我孃家連遠親都沒有,正合了祖父說的無外戚弄權,不試試我如何甘心。我在時還好,他們到底心有忌憚,待我百年,皇兒便只剩一個妹妹和一雙牙牙學語的兒女,哪會有一天安穩日子過。」
癥結果然是在這裡,沈散培在心裡嘆了口氣:「太后,您的祖父說得對,這事難,也無解。」
太后看向他:「你要攔我?」
「臣說過,您用得上臣的地方只需一道詔令。」沈散培對上太后的視線:「雖無解,但往後拖一拖當能做到。天家血脈單薄,經不起半點疏忽,於恆朝的江山穩固來說,眼下也不能讓他們坐大助長野心。」
這正是皇室最大的隱患,所以皇上極少出宮,在宮中時也是小心再小心,保命是他們父子最重要的事。宮妃有孕嫁人升官,妃嬪之間再有爭鬥也不敢動孩子,宮裡誰都知道,動孩子,夷九族。便是選妃,都是選面相宜生養的為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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