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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骨的井水和刺眼的陽光終於刺激得李廣暫時擺脫了混沌,費力地撐著桌子坐直了:“怎麼了你這是?”
“我出征歸來了。”李敢聲音很平,沒有先前聽封侯的激動:“現在已經是關內侯了。”
李廣反應了一會兒,笑容才延後出現在了臉上:“好啊,我兒子封侯了... ...這一仗,是衛青將軍領軍吧?”
“是。”李敢聽出父親含糊的話語中還是頗為有些自傲,咬唇握緊了拳頭,才將話繼續了下去。
“我見識了衛將軍領軍的本事,確實比父親你強,他這一役後已被陛下封了大將軍。我這一趟跟著霍去病去匈奴王庭殺了一回,霍去病的決斷力和對軍隊把控力也比父親你強,他被陛下封了冠軍侯,連只是副將的我也得了關內侯的封賞。”
李廣垂下了頭,似是醉意重新湧上,難以再維持對話,聲音已幾聽不見:“衛青和霍......霍... ...當然比我強,他們封侯了,我沒有... ...兒子,你也比我強。”
“我沒有比你強!”李敢再也控制不住情緒,揪著李廣的衣領迫他看向自己:“我這一役取得的戰功全靠的是騎射,你聽見沒有,是你教我的騎射!我只學了你八分的本事,我已是關內侯了!”
李廣像是突然被兒子給吼得懵住了,嘴唇翕動卻沒發出聲音。
李敢合了閤眼,然後仰起臉,不叫淚水完全流下,讓自己的情緒重新恢復平靜。
“衛青和霍去病都是一流統軍的將軍,父親你只能算是二流,甚至三流。你的性格太不適合掌兵了,你做不到將軍的周全大局。”
李敢話說得艱難,但他還是說了下去:“而且咱們騎射手已經不再是軍中主力了,已不是父親你抱著我在馬上學騎射的年代了,重灌鐵騎可以輕鬆碾壓輕騎兵,現在軍中新兵習騎射術的人很少了。父親,時代已經不同了。”
李廣渾濁的眼裡似乎閃過了淚光,本能地排斥再聽兒子說下去,但是李敢沒將話說完也不肯放開他:“父親,你到底還想不想上戰場,還想不想殺匈奴,還想不想覓封侯!”
趁他動作稍停頓的一會兒,李敢將最後的話說了出來:“重騎有效,但沒了箭矢掩護,受的損傷也會重。騎射雖不及衝鋒,但仍必不可少。父親你還有機會的,你將那些你不擅長的東西全撇了,不要再掌兵了,就憑你的騎射本事,你也可以封侯的。”
李敢將別在腰間的綢布舉向父親,如同要證明自己的話:“你看我,我都已是關內侯了!”
回應他的是很長一段時間的沉默,接著才是李廣聲音低啞的質問:“你想要讓我做個卑賤的裨將,完全聽命行事?”
李敢聽父親這樣形容副將,眼中閃過受傷,不過他還是點頭道:“不錯,我希望父親你重拾了騎射本事,以副將的身份聽從指揮,建立功業。”
李廣沒有要應允下來的意思,李敢有些失望。
但他還是懷著最後一點自己這番話能打動父親的希冀道:“明日我要往軍營繼續習騎射,我在府門外等父親你。”
揣在他心裡的話已全部傾盡,李敢離開了這裡。
李廣仍正坐著,像是在想方才兒子和自己說的話,又像是什麼也沒有在想。
他伸出手,習慣性地想要去抓放在矮桌旁的酒甕,但伸到半途又停了下來。
室內沉寂一會兒,他自己對著空氣呵呵一聲:“我兒子已封侯了,了不起啊。”
醉意再度上湧,他一腳將還剩不少酒液的酒翁踢翻,直接就著一身溼衣服又睡在了桌上。
次日清晨,李敢騎著馬沒有能等到父親。
不過李夫人滿面喜色地來見了他,說李廣已起身在自己院中練起了跑步,還要自己往後不必把酒甕送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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