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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白魚不適合進官場。
那時分明這麼說過了,為什麼後來還極力慫恿他建功立業?為什麼還遊說他入兩府當宰相?
明知道兩江兇險, 偏還攛掇他去。
倒是如願以償得了個大景第一青天的學生,可是趙白魚得到了什麼?
得到他對官場心如死灰,得到他對人間無公道、人人奔走只為追名逐利的萬念俱灰,得到生死未卜的致命一刀。
陳師道顫抖著抬手捂住臉:「我也是逼死五郎的人啊。」
一再叫他妥協、退讓,那封送去兩江的書信自以為是救趙白魚,焉知不是壓死他的稻草?
刀斬三百官後的五郎該有多恐懼?
為生民立命、為萬世開太平,可他不過是求一個殺人償命的公道罷了,上至君王下至師友都與他背道而行,都勸他別再走了。
停下,妥協,退讓,別固執,別犯傻,不值得!
他該有多孤獨?
雖千萬人吾往矣,但那條路只有他踽踽獨行。
五郎該有多絕望才會一心求死?
同知府。
高同知接過家僕遞來的安神湯吹了吹,冷卻些許才交給驚魂未定的高夫人:「喝了早些睡。」
高夫人睜開眼,慢騰騰地喝完安神湯,半晌後嘆氣:「我明日想去洪福寺點盞祈福供燈,保佑小青天平安脫險。」
高同知:「也幫我捐點香油錢,祈福小趙大人無事。」
他長長嘆一口氣,不得不說趙白魚為聖上擋刀後拒絕太醫救治的場面震撼人心。
能坐到他這宰相之位早就是官場裡的老油條了,何況早年戰場廝殺,什麼血腥場面沒見過?
便是坑殺萬人也曾面不改色地下令。
唯獨今晚聽到趙白魚那句『不想活』,霎時心顫,動容不已。
高同知的確欣賞趙白魚,只是這份欣賞或多或少摻雜利益,比如兩江大案毫無疑問會牽扯出儲君之爭,東宮和六皇子廝殺便如鷸蚌相爭,陛下穩坐釣魚臺,也不在他們這些老臣面前掩飾他想扶正霍驚堂的意圖。
出於官場裡錯綜複雜的利益糾葛,高同知毫不猶豫出手拉一把趙白魚,但如果根本利益背道而馳,他也是會不假思索地落井下石。
這就是官。
無利益糾葛時則獨善其身,有利害關係時則瞻前顧後,百般手段頻出,其實最終目的還是為了保全自己,還是為了獨善其身,誰還記得百姓?誰能為一條『殺人償命』的公道和朝廷、和君王作對?
可是讀書做官從來不是為了獨善其身,做人要憑天理良心,做官更要憑天理良心,可惜沒有哪個官還記得。
做官做得越大,便越是如履薄冰、小心翼翼,眼裡只剩下自己了,哪還有黎民百姓?
高同知自詡他哪怕算不得比干魏徵這等賢臣良將,也該是個心裡裝著陛下、朝廷和天下的忠臣,可是有了趙白魚這一出,方驚覺他忽略腳下的平民百姓太久了。
連一個基本的公道都給不了,算什麼忠臣良相?
所以高同知尤為震撼,對趙白魚夾雜著利益算計的欣賞也由衷轉化為敬佩。
「但願無驚無險,歲歲平安。」
康王府。
高都知攙扶著腿軟的康王坐下來,拿過濕熱的毛巾幫他擦臉和手,被康王反握住胳膊,拉扯向前,擁住他的腰背,臉埋在高都知的懷裡。
「我沒想到趙白魚會擋刀,也沒想到他一心求死。」
聲音悶悶的,難受的情感溢於言表。
高都知拍著他的後背輕聲安撫:「沒人能未卜先知,你一心想救趙白魚脫離困境,本意是為他好。」
「當初是我怯懦,不敢明說兩江兇險,如果早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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