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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籠罩,本該闔眼的昌平卻睡不著,眼裡都是紅血絲,死死瞪著公主府外面的旗杆吊著的竹籠子。
本來不應該看見的,但是趙白魚特意令人點亮燭火,務必晝夜通明。
昌平被關在樓臺裡,沒給她燭火,也沒派人隨身伺候,無論她怎麼呼喊都不會有人出現。
她從未有一刻像現在這樣覺得樓臺太大、太高、太安靜,也從沒有一刻像現在這樣覺得黑夜太暗、太冷、太漫長。
但她不會認輸,她不準自己害怕,更不可能生出愧疚之心,哪怕是向元狩帝低頭也絕不能敗在趙白魚手裡,她不會給謝氏任何贏她的機會。
二十年前被驅逐京都,四面楚歌的艱難困境下,她還能在謝氏身邊埋下能夠擊潰趙府所有人的殺機,那般絕境都能反殺、都還是贏家,眼下不過是個被她調換人生,被她耍了二十年的賤種,如何能贏她?怎麼配贏她?
昌平神經質地冷笑,強迫自己盯著旗杆上的人頭自言自語:「和我鬥?我霍箐徽要是怕了鬼神,便走不到今日,早就死於後宮傾軋!死於二十年前的朝堂政鬥,更活不到今天!惡鬼怕惡人,我就是惡人。老天生我在皇家,給我生殺予奪的權力,我為什麼不能用來謀權謀利?世上貪官酷吏何其多,比我惡的人多得是,憑什麼他們能壽終正寢,我就得拿命去還債?」
「趙白魚,看誰能撐到最後!」
「你殺的官越多,死期就越近,無權無勢無名目便殺兩江官,你怎麼敢啊?」
昌平坐在臥榻上,死死盯著夜空明亮處,直到天明還未能眠。
洪州府衙門,即使入夜,仍然燈火通明。
趙白魚不知疲倦般,有時候歇息一個時辰,有時候歇息兩個時辰,可以說是幾乎馬不停蹄地問審東南百官,公堂之下換了一批又一批的官員。
從日落到日出再到日暮,煤油燈乾涸、再添,燈花剪了一遍又一遍。
每次證供到手,燕都尉都會詢問趙白魚如何處置這批落馬犯罪的官吏。
趙白魚負手面對明鏡高懸的牌匾,無一例外都是一句「斬首示眾」。
燕都尉起初沒有表現出內心的波濤洶湧,只聽令行事,將不知道第幾批官員推到衙門口斬首,還是將腦袋裝在竹籠子裡,掛到公主府門口的旗杆上面。
隨著殺的人越來越多,到了第五個日月交替的時間,燕都尉已經手腳疲軟,心驚肉跳,沒有人敢再動手。
衙門前院的角落裡用廢了三十把大砍刀,刀身上全是豁口,那是斬殺二百官吏堆積出來的刀山。
此時雨幕連天,天地朦朧。
遠處的青磚白瓦籠罩在江南梅雨時節裡,有一枝花瓣被雨水打透的粉白玉蘭怯生生地探出牆頭,與衙門門口遙想對望。
燕子低飛,掠過玉蘭花枝頭,斜飛入屋簷梳理著濕透的羽毛,嗅聞不到瀰漫在空氣裡的血腥味。
燕都尉聲音顫抖地勸說:「小趙大人,已經殺了二百一十二人。再殺下去,大半個東南官場都得折在這場大案裡。」
縱觀古今,除了皇帝興大獄或是臣子謀朝篡位,否則沒有哪個人屠殺百官後還能全身而退。
趙白魚他不是替元狩帝鞠躬盡瘁,他是在玩命!
「你怕收不了場?你們都害怕被追責?」趙白魚的目光掃過燕都尉和營兵,後者低下頭,不敢回話。
笑了聲,趙白魚說:「天塌下來也有本官頂著,要論罪也論不到你們頭上。也不必擔心你們主子被我連累,我說過一力承擔後果便絕不會食言而肥。」
「我等並非貪生怕死……」燕都尉低聲:「只是這群惡官本就罪行累累,證供呈遞到刑部,到御前,也是判死的批紅,流程不出錯還名正言順,不過等些時日,大人何必手染鮮血,累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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