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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珩低身一把攬住李稚的肩，再看一眼李稚目不轉睛注視著的那片火光，心中瞬間明白了大半。

&ldo;李稚!李稚!&rdo;

李稚似乎聽見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慢慢扭過頭看去，眼睛猩紅一片，他第一眼沒能認出對方是誰。謝珩一看他那副血腥的神情，剎那間浮現出難以自抑的動容神色，一時竟是不能出聲，他猛地一把將李稚按入自己懷中，手捂住了他的耳朵和雙眼。

李稚頓時陷入黑暗之中，沖天的火光、暴烈的聲響、劇烈的疼痛，一切瞬間消失，耳邊貼靠著一道沉穩的心跳聲，彷彿已經抽離出去的靈魂從高處砰一聲跌落回身體中，他這時才漸漸恢復知覺，渾身控制不住地抽搐起來，突然發出一道沒有聲音的慘叫，&ldo;謝珩!&rdo;

謝珩呼吸猛的一窒，萬般滋味湧上心頭，平生也從沒有這種體會，一時竟是無法言述，他用力地抱緊了李稚，&ldo;沒事，李稚。&rdo;他向來冷靜自持，思路清晰，可此刻卻是連一句安慰的話都沒說出來，只一味地低聲喊著李稚的名字，想要減輕些他的痛苦，&ldo;李稚，我們先離開這兒!&rdo;

李稚還沒有能夠說話，氣血猛地上湧，一口鮮血先噴了出來。謝珩瞳孔驟縮，右手一把用力捂住李稚的嘴，大股鮮血迅速從他的指縫裡溢流出來，他呼吸顫抖起來，猛地回頭朝裴鶴吼：&ldo;大夫!&rdo;

李稚猛的一把反手抓住謝珩的手臂，低聲道：&ldo;讓我走!&rdo;胸中一口淤血吐清，堵住的思緒重新活了過來，他好似冷靜了下來，&ldo;讓我走，我不能留在盛京。&rdo;

謝珩用力扶著他，&ldo;我知道，江州城的軍馬剛到盛京，出城太過危險，你跟我走，你不會有事的。&rdo;

李稚抬頭看向他，&ldo;趙慎死了。&rdo;

謝珩迎著那道悽厲的視線，眼中的光不斷沉浮，輕聲道：&ldo;他希望你活著，他所做的這一切皆是為了你。&rdo;

李稚聽出了異樣，&ldo;你早就知道了?&rdo;

謝珩道：&ldo;季元庭在我那兒。&rdo;

李稚閉上眼睛，重新垂下頭去，將口中含著的血塊吐乾淨。謝珩想扶他起身，卻被李稚一把抓住，五指用力地往下拽，青筋全都綻了出來，他抬頭看謝珩，&ldo;讓我走。&rdo;三個字很輕，卻清晰無比，他瞳仁灌血，語氣卻是前所未有的平靜堅決。

謝珩勸他道：&ldo;你到不了雍州，十三州都在追捕亂黨。&rdo;

李稚重複道：&ldo;讓我走。&rdo;

謝珩被那雙猩紅的眼睛所注視著，心臟急促地抽搐，抓著的李稚的手不斷收緊，兩人背後的火光與風雪持續吹湧，摧山倒海般的爆裂聲中，謝珩的手也跟著輕輕顫抖起來。裴鶴將隨軍的大夫強行帶過來，卻被李稚阻止，&ldo;讓我走。&rdo;粘稠的血水流入眼睛，那道眼神卻堅定不移，這條命已不再屬於自己，即便是死，他也要去做他該做的事，否則他寧願死在這一刻。

謝珩看著他滿是血汙的臉龐，終於點了頭，低聲道：&ldo;好，我送你離開盛京。&rdo;那聲音低不可聞，帶著從未有過的間歇顫音，&ldo;我送你走。&rdo;他沒再看李稚的表情，忽然一把撈過李稚的後腦勺，重新用力將他壓在懷中，臉上的是難以言明的複雜神情，手掌抓緊了李稚的肩膀，緩了一緩，回頭對裴鶴道：&ldo;找輛馬車。&rdo;

裴鶴從未見過這副神色的謝珩，一時竟是不敢有所動作，直到他確定謝珩是這意思沒有錯，他這才慌忙轉身去找馬車，他發現連他也跟著不知所措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