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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攤老伯一提到這事眉頭都皺起來：&ldo;可不是嘛!小老兒活了這麼大年歲，還從沒遇到過哪年像今年似的天氣怪。&rdo;

春天久凍，盛夏卻來得極猛烈，不光是塞北，連帶整個大寧都被籠罩在了暑熱中。

扯到這事無論是誰都有天大的怨氣，好似極端炎熱成了洛陽城中高氏王朝不作為的證據。老伯與他們寒暄幾句，去忙自己的生意了。

李辭淵望著街上的冷清，低頭喝了口茶：&ldo;隴城有一種樹叫白楹，樹枝黑色且十分堅硬，灼燒後甚至可用於鑄造簡易的兵刃。白楹入夏後開始發芽，待到第一場雪後便落葉。我少時曾聽到老人傳說，白楹五十年甚至更久才開一次花，夜間盛放，一季花期時長時短難以捉摸，花朵潔白輕盈，風一吹過便如雪墮枝頭，美極了。&rdo;

賀蘭明月沒見過，無端記起曾經夢境裡的滿樹風雪。

李辭淵道：&ldo;話雖這麼說，塞北倒是一直視白楹開花為祥瑞之兆。那些老人篤定若能見到白花滿樹，就是有久別的人要歸家了。&rdo;

心頭一動，賀蘭明月輕聲道：&ldo;四叔你也沒看過白楹開花麼?&rdo;

李辭淵搖搖頭：&ldo;現在白楹都見不到幾棵啦!離了水就活不成的樹，銀州本來還有一棵是在王府的，現在八成早枯死了‐‐對了，昨日忘了問，你想回去看看麼?&rdo;

&ldo;回去?&rdo;賀蘭明月愣住。

半年前，賀蘭明月做夢都想不到自己有天還能碰著這扇門。他那時已決意放下一切都不追究，卻不料造化弄人，他終究還是擔上了父輩的陰影。

掉了漆的大門依稀可見當年的恢弘氣勢，賀蘭明月站著，不敢伸手碰那黃銅大鎖。他彷彿在隔空和誰對話，又都聽不真切看不明晰，半晌後扭過頭朝李辭淵微微頷首：&ldo;四叔，門鎖了。&rdo;

李辭淵道：&ldo;我鎖的。&rdo;

言罷他取出一把鑰匙，看上去沉甸甸的頗有分量，轉手遞給賀蘭明月：&ldo;我回來前叫了個手下趕回銀州封閉王府免得有些刁民趁虛而入……來，本該由你開啟。&rdo;

賀蘭明月握住它，撫摸已經不再尖銳的稜角。

蹭了一手鐵鏽，賀蘭明月扭開鎖時用了極大的勇氣，他開啟的不止這扇門，還有被掩埋在時光背後的痛苦與無奈。

塵埃撲面，他立刻擋住了眼睛，再放下手臂時，隴西王府院內的一切緩緩露出隱藏的面目。

進門先是個小型武場，箭靶、木樁與各類刀槍一應俱全。有人整理過兵刃架，沒有歪七扭八地散落一地，那柄方天畫戟沒在原來的位置，而是被小心翼翼放在最邊上，落了灰，蒙上一層陰翳。

順著青石板鋪成的小道一路往前就是主廳，內中傢俱都被蓋上了防灰塵的麻布，白色的一大片，彷彿在無聲哀悼逝去的主人。

賀蘭明月隱隱有些不適，他像個陌生的闖入者翻看這些物件。李辭淵跟在他身後，沉默地陪他四處轉。

會客廳往後才是主人居住的別院，沒有精緻的池臺樓閣，也沒有九曲迴廊，一切都是開闊的。隴西王府自然沒法與皇城相比較，甚至與豫王府都比它奢華太多，說是諸侯王的府邸，更像一個普通官員的宅院而已。

各個小院的門都緊鎖著，賀蘭明月回頭望了望李辭淵，對方看出他的表情，道：&ldo;你若想回來住了，四叔會幫你整理好。&rdo;

賀蘭明月道：&ldo;之前您說這片有樹，我是想能順便找一找水井的所在。有井口就有水源，說不定順著附近的巷子掘深一些有所收穫。至於住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