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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樣,」周令懷搖頭:「旁人都不是斫琴人最,」愛,他舌尖輕卷,就將到了嘴邊的話咽進了喉嚨,改了口:「最喜愛的女子。」
虞幼窈笑彎了唇兒,看著表哥。
她眼兒明亮,眉目間藏了山光繾綣,瀲灩無比,周令懷心間一盪,不覺就握了她的手:「後人會說,這位韶華正盛的虞姓女子,是斫琴師最……」愛,這個字,再一次在他舌尖滾了滾之後,到了嘴邊卻是:「喜愛的女子。」
其他人,都不是斫琴師愛重之人。
虞幼窈笑彎了唇兒:「表哥也是我最喜愛的人。」
把「喜」去掉了,他會更開心。
不急,時機就快到了。
等到虞幼窈脫離了虞府的樊籠,她才能隨心所欲,毫無顧忌,而不是像現在,便有太多的情深,也要偷偷摸摸地。
這不是愛,是傷害。
殷懷璽喜愛一個人,也要堂堂正正地。
而現在,他是周令懷。
「不過,」虞幼窈話鋒一轉,就皺了眉:「我還是覺得韶虞不好,不如就叫韶儀,取自《尚書/益稷》——簫韶九成,鳳凰來儀。擊石拊石,百獸率舞。」
周令懷沒說話,顯然他更喜歡韶虞。
虞幼窈卻覺得韶儀更好:「相傳簫韶為舜制的樂曲,連續演奏九章,鳳凰也會聞樂而來,隨樂而起舞。周朝時有《韶舞》,以六律五聲八音協洽,上通神靈,使吉兆來臨,韶儀這個名字,不光有來歷,還很吉利,我覺得很好。」
周令懷抿了唇,不說話。
虞幼窈方才說,他是斫琴之人,天底下沒人比他更瞭解這把琴,也沒有人知道,他斫制這把琴時,又傾注了怎樣的心血。
或許,當初他見了窕玉院裡的青梧陽桐,起心動念,決定斬了陽桐之木,親手為虞幼窈斫一把琴時。
卻並沒有想過,古往今來琴亦通「情」,借琴傳情,借琴傳意,履見不鮮。
「起心動念」這四個字,只是一個開始。
後來這三年,一千多個日日夜夜,他刨制琴材、琴胚、打磨、刷漆、定徽、安足、上弦等等,三十多個工序。
每一道工序,又詳細分了很多道小工序,而每一道工序,都需要花費很多時間。
大大小小,加起來數百道工序,但凡哪一道大工序出了錯,難得的琴材就毀了,但凡哪一道小工序出了錯,就前功盡棄,重頭再來。
他不是純粹斫一把琴,就完事。
是要斫一把比虞幼窈的「稀聲」,更出色,能取代「稀聲」的好琴,「稀聲」具七德,已經是傳世名琴。
當世能制七德之琴的人,幾乎沒有。
周令懷要做就做最好的。
這把琴確實是斫琴師,送給韶華正盛的虞姓女子,而這位虞姓女子,是斫琴師畢生摯愛。
他早前沒有想到「韶虞」這個名兒。
虞幼窈自己想出來了,他就覺得,再沒有比「韶虞」更好的名字了。
周令懷道:「韶和虞,皆是舜樂名,也意指簫韶之曲,連奏九章,引鳳凰來儀之意,與韶儀有異曲同工之妙。」
虞幼窈歪了頭仔細一想,就彎了唇兒:「表哥說得也有道理,那、就依了表哥的意思,就叫韶虞吧!」
確定好了名字之後,她反而又覺得,「韶虞」比「韶儀」好聽。
周令懷不覺又被她間的步搖花亂了心神:「我便刻隸書銘。」
似乎怕虞幼窈反悔,他取過了琴,翻轉過來,底部有一大一小兩個音孔,大些的是龍池,小些的是鳳沼。
周令懷取了昆吾刀,在龍池的左邊隸刻書銘:「簫韶九成,鳳凰來儀。」
右邊銘書:「韶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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