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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砌,不說腳下漢白玉磚鋪就的甬道、園子裡千金難求的奇珍異卉,就連廊下那關著鸚哥的籠子,都是用暹羅國進貢的玳瑁所制,放眼整個京城,這般稀奇難得的鳥籠等閒難得一見,聽說乃是今年上元節皇上賞賜給王公公的節禮。
他暗歎,如此盛恩,當世僅王令一人耳。
年輕人先他一步進了正房,劉百通未得傳喚不敢擅入,垂手屏息守在廊下。
半昏半暗中,忽然傳來一聲低斥聲:“狗東西。”這聲音粗嘎低啞,近在耳邊,說不出的怪異。
劉百通本就覺得這宅子壓抑氣悶,正不自在,驟然聽到這怪聲,更嚇了一跳,及至倉皇抬頭,才意識到原來是鳥籠裡的鸚哥在出言不遜。
若在往常,被這畜生罵上一句,根本不值一哂,但這幾日他心境不同往日,這句“狗東西”徹底將他早已不剩多少的羞恥感勾了起來,彷彿被人當面打了一個耳光,愧意之上添上一份破釜沉舟的意氣,竟破天荒萌生出退意。
“劉大人,請入內。”這時先前那年輕人從屋內出來,喚了一聲,見劉百通臉色灰敗,對他的話充耳不聞,臉色微微一沉,揚聲道:“劉大人?”
劉百通被這句明顯帶著警告意味的喚聲喝住,背上汗毛一豎,如夢初醒,腦中剛冒出的念頭立刻煙消雲散,對那年輕人擠出僵硬笑容,抬步進了正房。
年輕人眼睛裡閃過一絲鄙夷之色,立在門旁,看著劉百通小心翼翼從身旁走過,這才放下簾子,跟在他身後入內。
屋子上首坐著一個面白無鬚的中年男子,長相陰柔,身杆卻筆直,不似宦官,卻有幾分武將的影子。
他正就著身旁婢女手中的琉璃燈翻看一本薄薄的書冊,抬眼見二人進來,放下書冊,和顏悅色道:“來了。”
每回見到這位權勢熏天的司禮監掌印大太監,劉百通心裡都免不了生出怪異之感,也不知此人究竟習過什麼秘術,分明已年過半百,看著卻直如三十許人。
他這一年來,暗中沒少跟王令來往,對對方脾性多少有些瞭解,深知他此時雖然帶著笑,耐性卻著實有限,不敢拖延,上前一步,將該交代的話一一交代清楚,“都察院這邊已經做好部署,只等明日上朝,下官便會率眾上折彈劾傅冰父子。”
“唔。”王令滿意地眯了眯眼,悠悠介面道,“劉大人是傅冰的得意門生,由你親自帶頭彈劾傅冰,效用自然非旁人可比。”
他說完一笑,笑得眉舒目展,像是盤桓在心頭多年夙願終於得償,說不出的暢快。
劉百通卻嘴中發苦,不知什麼滋味,惶惶然立在當地。
一旁的王世釗看著劉百通這副瞻前顧後的模樣,很是不以為然,暗嗤:坑害恩師、背信棄義、落井下石,林林總總,這位劉百通俱已做全,這時候作出不忍姿態給誰看。要不是他倒戈,叔父能這麼快跟李士懋坐實傅冰父子的罪名?
如今李士懋在叔父的暗中協助下問鼎首輔,傅冰鋃鐺入獄,連傅冰長子傅延慶都被連夜從大興押回京受審。
不過短短半月,傅家便從雲端被重重打落,再無還手之力。
他冷笑,傅冰仗著先帝寵信,眼高於頂,孤傲狷介,處處跟叔父作對,叔父早已視他為眼中釘肉中刺,如今落得家破人散的下場,委實是咎由自取。
只是——
他眼前掠過一張容光豔絕的臉龐,不知道傅冰那位如花似玉的小女兒得知自家一夜覆巢,心中會作何感想。
一想到那位嬌滴滴的小美人,王世釗便心癢難耐,第一次見到此女是兩年前,那時候新君尚未即位,叔父不過是東宮一位掌事太監。他來京城投奔叔父,在叔父打點之下,進了錦衣衛,因無武舉功名在身,不得不從最底層的小旗幹起。
而傅家作為先帝近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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