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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19yq
容語又喝了一口茶,等著她平靜心情。
楊嬤嬤哭了一晌,挨著另一側坐下,紅著眼眶問容語,「我已替芸娘收屍,刑部把她的屍身丟在城外亂墳崗,我躲到半夜,將她背出來,葬在香山下」
芸娘便是韓坤案發當日,跳井自殺的紅丸女。
楊嬤嬤的侄女娟兒也是其中之一,這些人都是被以韓坤為首的官吏擄入皇宮,最終生不見人,死不見屍。
燈色在容語眼底閃爍,她靜靜聽著,無聲地替那些姑娘默哀。
楊嬤嬤望了一眼窗外,天黑漆漆的,徹底暗了下來,曉得容語時間緊迫耽擱不得,連忙拂去眼淚,說正事,「姑娘,我這次回李家老宅,探聽到李府有位李家四小姐,原是偏房的姑娘,父母早亡,常年住在道觀,前不久她染病過世,李家族人不得而知,我悄悄將她掩埋,揚稱我帶著四小姐入京,替姑娘掙得這個身份,狡兔三窟,此為一窟也。」
容語聞言,闔著眼閉目不言,半晌,她搖了搖頭,
「這個身份怕是用不得了。」
「為何?」
容語將今日採選,王暉用李思怡頂替李四小姐身份的事告訴她,楊嬤嬤呆了呆,露出幾分憤懣。
「待李思怡入了東宮,生米煮成熟飯,也就無礙了。」
容語不置可否,這個身份也不是非要不可,不過是為了方便辦事,當年讓楊嬤嬤替她留意,眼下不能用,倒也無妨。
「可有紅纓的訊息?」
容語搖了搖頭,露出幾分頹喪。
「韓坤是五皇子朱佑安的人,我去過五王府,目前沒探到紅纓下落,過段時間我會想個法子,引蛇出洞。」
楊嬤嬤惴惴一笑,「找到紅纓,你們姐妹便離開京城吧。」
容語聞言目露恍惚,起身背著手,踱至窗下。
院外花木繁蔭,暖風浮動,漸露葳蕤的夏景來。
「嬤嬤,師傅臨終,只交待我兩件事,其一,照顧紅纓,其二,但有需要,可入京來李太傅府西角偏院尋嬤嬤您」
她從窗欞的縫隙裡,望見蒼穹深深如墨,
「我入了宮才知,師傅非同凡響,而嬤嬤也該是師傅的舊交,嬤嬤可否告訴我,師傅為何讓我入這京城來?」
綿密的暖風將她淺淡的嗓音吹入夜色裡。
她負手,黑色的身影清雋秀逸,矗立如峰,無論風吹雨打,也撼動不了她分毫。
楊嬤嬤怔愣地立在燈下,耳畔彷彿聽見金戈鐵馬,彷彿聽到暴雨瓢潑,那些淹沒在歷史塵埃裡的風聲,似從泥土裡鑽出來,拼命往她耳畔湧。
都死了,只剩下她。
漫天的血色伴隨著濃濃的火光將她視線淹沒。
她閉了閉眼,深吸一口氣,「我不過與你師傅有數面之緣,曾得他相救,其他的,我也不曉得」
容語回眸,灼灼的目色望著她,「那你告訴我,師傅是什麼樣的人」
楊嬤嬤晃了晃神,久久陷在泥濘的回憶裡,拔不出身,「很好很好的人好到,他該是水中月,鏡中花,不配活在人間」
他要朗朗乾坤,他要清平世界,最後卻把自己葬送在這虛幻的夢裡。
容語想起師傅臨終,清瘦修長的身影靠在竹塌,眺望窗外長空,金戈天馬,人間煙火均映在那雙蒼茫渾闊的眸眼裡,
「卿言啊卿言,你說朗朗乾坤,昭昭日月便這麼難嗎?」
那時她不懂,此刻她懂了。
朝中權力傾軋,萬馬齊喑,江山社稷是政客縱橫的舞臺,黎民百姓淪為他們博弈的棋子。
何為天,何為地,這天地間,人又該立在何處?
容語推門而開,抬目,三月十七的月正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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