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肅柔聽她們細聲說話,也沒去過問,自己挪進內寢裡洗漱。雀藍拿牙刷子蘸了青鹽遞過去,趁著她沒空說話,十分真誠地勸導著:「小娘子,孔家的那門親事,可千萬不能答應啊。照我說,就該狠狠回絕,可您倒好,還說鰥夫不要緊,萬一這話被人知道了,那往後真是什麼人都敢登門提親了。」
肅柔聽她絮叨,自己不緊不慢地漱完口,拿手巾擦了嘴才道:「官宦門戶都有往來,大家抬頭不見低頭見,得罪別人不好。我也想找個二十出頭還未娶過親的郎子,這不是沒有嘛。」
她說起來雲淡風輕,彷彿婚姻大事沒有關係到切身利益似的。雀藍呆呆站在那裡,憋了好一會兒才道:「怎麼會沒有,不過緣分不到,沒遇上罷了。」
肅柔坐在鏡前擦玉容膏,就著鏡中倒影看雀藍,這個幼時的玩伴,一直陪她長到八歲,小時候就是個愛操心的脾氣,過了這麼多年,還是老樣子。
其實她不願意過多關心婚事,女孩子活著,也不是到了年紀就剩嫁人一條路。自己這種情況,和上京其他待字閨中的姑娘不一樣,她見過太多的風起雲湧,波瀾壯闊,相較之下婚姻渺小,小得如一粒黃豆,又有什麼必要,在一粒黃豆上大做文章。
雀藍憂心忡忡,她反倒來安慰她,「你還記得華陽長公主派人過來,請我給縣主做女師麼?禁中十年,再加上出入溫國公府,有了這樣的履歷,我就能辦女學,今日是張娘子,將來都要尊我一聲張嬤嬤。」
雀藍傻了眼,愕然說:「娘子的願望是日後當嬤嬤?」
她想了想,自己笑起來,「對啊,全上京貴女的教席嬤嬤。十年之後貴女們都嫁入了高門,到時候我的人脈如何,你可敢想?」
雀藍說不出話來了,雖然她不理解,但憑著小娘子勾畫的藍圖,好像前景很遠大。畢竟在上京這座煌煌帝都中,地位名利須臾萬變,只有穩定的人脈是永遠的底氣。就像好男兒志在四方,好女郎也可以瑰意琦行,不落庸常。
反正就是很高深很厲害,雀藍暈頭八腦看著她上床,舉臂放下了帳幔。
大概屋子裡的安息香燃得有些濃了,她隔著青紗幔子吩咐:「把窗開上三指寬。」
禁中的一切行止都有章程,甚至連窗戶開啟的縫隙都有精準的規定。雀藍應了聲是,走到窗前拿起支窗的小棍,仔細衡量著三指究竟有多寬,調整了好幾遍終於覺得差不多了,這才從內寢退出去。
只是後半夜下起了小雨,雨絲落在窗外的海棠樹上,盪起一片沙沙的輕響。肅柔迷迷糊糊聽見有人進來關窗,看天還沒有亮,又合了會兒眼,待到五更時候蟹殼青鋪滿窗紙,再推窗看外面天色,雨已經停了,樹葉綠得油亮,空氣裡潮濕的涼意拂在臉上,一切都是新的,一切都生機盎然。
深深吸口氣,她喜歡雨後泥土的香氣,這時院子裡傳來少年清澈的嗓音,大聲叫著:「阿姐……阿姐……」
前廳的蕉月忙迎出去,納福笑道:「公子怎麼一大早就來了?」
頡之意氣風發,快步進了上房,「我怕阿姐睡過了頭,特地來叫她起床。」
裡間的肅柔聽著,心裡漫溢位一片溫情,以前在禁中她是張內人,每日勞心帶領著十幾個小宮人,如今回了家,居然有人來操心她了,這種感覺才叫家。於是隔著屏風應了聲:「我已經起來了,你略等我一會兒。」讓結綠伺候換上素服,拿木笄綰起了頭髮。
從裡間出來,剛洗過臉,鬢邊的髮絲濕了,彎彎垂落在頰畔,她拿手捋了捋,轉頭問頡之:「你吃過早飯了麼?」
頡之說沒有,「我不敢吃,今日那麼要緊的場合,萬一要如廁,那可就難堪了。」
肅柔頷首,讓他摘下腰上的饌袋,往裡面裝了塊麥糕。
頡之是男孩子,不懂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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