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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內人呢?」小宮人愣了下,轉頭問經過的人。
經過的宮內人淡漠地應了聲,「承恩典,出宮去了。」
那廂深直的夾道里,挎著包袱的人慢慢向前走,半道上幾個小殿直從臨華門上出來,彼此沉默著,一直將她送到拱宸門上。
也不知該說什麼,只是緊緊握一握手,道一聲「珍重」。
肅柔頷首,輕聲道:「山水總有相逢的時候,他日你們有了遠大前程,別忘了宮外的我。」
這話更顯出離愁別緒來,其實若是再等一等,那個有遠大前程的,應當是她。
大家含淚送別她,肅柔腳下徘徊著,邁出了宮門。
前一刻還悲悲慼慼,下一刻眼裡的愁雲卻如冰霜消融,一瞬跳躍出盛大熱烈的歡喜來。
終於出來了!
天清地廣迎面向她撲來,有種垂死復生,溺水之人重新浮上水面的狂喜。她深深吸了口氣,十年禁中的生活簡直像夢一樣,既然能離開,就不要管前程如何,大步地投身進去吧!
腳下輕快,穿過甬道就是北瓦子街,隱約聽見熱鬧的人聲,無所顧忌地吆喝笑談著。她走得很急,迫切地想還陽,走進塵世裡去。心下也盤算,既然爹爹升祔太廟了,張家應當還在,那樣一個大家族,總不至於讓她落得無家可歸的地步。
果然,遠遠就見街道邊停著一輛七香車,車前站著兩個年輕的男女。他們踮足朝這裡張望著,猶豫地向前走了兩步,等看清來人,小心翼翼詢問:「內人可是張肅柔,張娘子?」
肅柔說是,仔細打量他們,姑娘穿著玉色半臂、金花紅裙,公子一身圓領襴袍,束著銀帶。兩個人眉眼很像,一樣地秀致出挑,見她應了,臉上浮起大大的笑容來,姑娘高喊一聲阿姐,「我和三郎接你回家來了!」然後孩子氣地撲上來,一下子掛住了她的脖子。
肅柔被她撞得一趔趄,待站穩了才恍然,「你是至柔?」又去看那小公子,「頡之,三郎?」
小公子紅了臉,拱起手向她長揖,「阿姐。」
太久沒見了,久得幾乎讓她忘記了他們的長相。張頡之和張至柔是她同父異母的弟妹,肅柔母親閔夫人當年生她難產,剛出月子就過世了,兩年後父親迎娶繼室潘夫人,一胎生下雙生,就是眼前這兩個孩子。肅柔是八歲入禁中的,那年至柔和頡之剛滿五歲,五歲的孩子還沒長開,整天就知道追著阿姐跑。十年時間,其實足以令彼此變得陌生,卻沒想到今天來接她的,居然是他們兩個。
肅柔喜出望外,手足相見只顧敘舊,還是僕婦上前勸導,笑著說:「府中上下都在等著呢,莫如先迎二娘子回府,等到了家,再細說不遲啊。」
頡之說對,忙跨馬揚鞭在前引路,候在車旁的女使搬下腳凳,攙扶兩位娘子上車,待坐定後才赧然叫了聲小娘子,「您還記得奴婢麼?」
肅柔偏頭看她,張家是顯貴之家,公子娘子們自落地就分派了專人伺候。她在入宮前有兩個貼身女使,一個叫晴藍,一個叫雀藍,雖然多年未見,但眉眼依稀還有小時候的影子,她笑了笑,「你是雀藍。」
雀藍紅了眼眶,「小娘子沒忘了奴婢,奴婢正是雀藍。」
至柔說:「阿姐入宮後,原來院子裡的女使都派到別處了,雀藍給了我,現在阿姐回來,正好還給阿姐。至於晴藍……前幾年得了瘧疾,讓她兄嫂接出去調養,後來聽說遇見個假郎中,給耽誤死了……」言罷頓下來,嘆了口氣道,「十年間發生了好些事呢,祖父也不在了……不過祖母身子倒很康健,聽說阿姐回家,高興壞了。」
肅柔不免悵惘,十年啊,多少事悄然發生改變,生生死死,哪裡由人。所幸活著的人都很好,又問了幾位伯父叔父的現狀,至柔說大伯張矩如今任節度觀察留後,三叔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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