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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穆清聞著玉簪花的清香,迷迷糊糊地睜開了雙眼。.
鵝黃色的鮫綃紗帳子外黑漆小杌子上的那盞小小的羊角宮燈發出昏黃的光芒,映著大紅羅帳子燦若晚霞。
沈穆清貪戀著被褥間的鬆柔溫馨,翻了一個身,重新閉上了眼睛。
有人在柔聲地喊她:“姑娘,卯正了,該起床了!”
沈穆清只是不理,用被子捂了頭。
喊她的人也不勉強,靜靜地立在床邊侯著。
沈穆清躺了一會,終是心虛,掀了被子坐了起來,嬌嗔道:“落梅,你怎麼象自鳴鐘似的準時啊!”
鮫綃紗帳子已被用銀勾掛了起來,床前正垂手立著個身穿藍綠色綾棉比甲的姑娘。十七、八歲的年紀,白淨的臉龐,細細的彎眉,雖不十分漂亮,神色間卻十分的溫婉,讓人看了很是舒服。她正是沈穆清屋裡的大丫鬟落梅。
聽見沈穆清的抱怨,她抿嘴而笑,轉身去撩了大紅羅帳子。
明亮的燈光立刻如水銀般瀉了進來,照亮了張寬敞的黑漆鏍鈿八步床。
兩個未留頭的小丫鬟就捧了對襟白綾夾衣,白杭絹挑線裙子,銀紅底撒白玉蘭花的妝花窄袖褙子進來。
落梅笑道:“姑娘,我服侍你穿衣。”
“不用,不用。”沈穆清忙搖頭,“我自己來就行了。”
落梅在她身邊服侍了七年,對她的生活習慣瞭如指掌。聽她這麼說,帶著兩個小丫鬟笑著給她屈膝行了禮,退了下去。
大紅羅帳重新垂下,八步床內又恢復了幽暗的光線。
沈穆清唉嘆著起身,換了衣裳。
床角人高的紫檁木雕花座的水銀穿衣鏡裡就映出個畫般的小姑娘來。
沈穆清望著穿衣鏡的小姑娘,猶豫著伸出手指,輕輕地點了一下她。
鏡中的小人也伸出手指,點了沈穆清一下。
沈穆清失笑。
說出去誰會相信?
七年前,她還是個一邊感嘆職場傾輒的殘酷,一邊在豐厚的利益驅動下不停往上爬的都市女郎而已。一場車禍,卻讓她變成了大周王朝戶部尚書、謹身殿大學士沈箴年僅五歲的女兒,梳著三丫髻,穿著織錦小襖挑線裙子養在深宅內院中……
想到這裡,沈穆清不由嘆了一口氣。
她以為,自己會永遠記住駕駛者那張醉意朦朧的臉,誰知道,不過七年而已,她不僅不記得肇事者的臉了,就是自己父母的模樣,都漸漸模糊在了時間的長河裡,只留下了一個溫馨的感覺。
“人大概是世界上適應最強的生物了!”沈穆清喃喃自語著,望著鏡裡的人露出了一個甜甜的笑容,然後高聲喊了落梅。
大紅羅的帳子立刻被撩了起來,藍綠色的卷草紋頂棚上掛著紅穗八角琉璃宮燈把她的世界照得通明。
沈穆清笑著進了設在床後的淨房。
她屋裡的一個叫英紛的二等丫鬟正挽著衣袖用肘部要給她試水溫。看沈穆清進來,英紛笑著喊了一聲“姑娘”,道:“水溫正正好!”
沈穆清笑著朝她點了點頭。
英紛帶著兩個打水的小丫鬟屈膝行禮退了下去,把空間留給了沈穆清。
淨房是照著沈穆清的意思佈置的。
用了幾個落地屏風,把屋子劃成了幾部分,有的地方放著馬桶,有的地方放著臉盆,有的地方放著浴桶。
沈穆清用豬鬃作的牙刷沾著牙粉刷了牙,然後用帶著桂花香味的香皂洗了臉,出來坐到了床旁黑色三圍雕漆的鏡臺前,從琅琳滿目的罈罈罐罐中找了個巴掌大的掐絲琺琅桃盒開啟,用指尖挑了黃豆大小的杏色的面膏在手上勻開,塗在了臉上。
屋子裡立刻飄散著一味淡淡的茉莉花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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