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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時間,端娘心亂如麻。
她也顧不得那多,急步進了耳房用涼水浸了一聲帕子擰了出來就狠狠地擦了顧夕顏的臉。
顧夕顏被端娘有些粗暴的動作弄得臉上一痛,正要說什麼,就聽見端娘在她耳邊低低地道:“你跟我說實話,是不是爺做了什麼不妥的事……”
顧夕顏被冰涼的帕子驚得頭腦一涼。
端娘待她,就象母親一樣……和丈夫吵了架,最忌憚的就是跑到孃家人面前去哭訴,除非是鐵了心要離婚了……難道……和齊懋生分手不成……可是……
顧夕顏臉上就有了幾份猶豫,半晌,才低低地道:“沒,沒什麼……”
端娘看在眼裡,心裡哪裡還有不明白的。
一夫妻百恩,哪個女人不是到了萬不得已的時候才能徹底的死心……
她心裡既然高興又難過。
高興的是夕顏還護著齊懋生,這事就有挽回的餘地;難過的是,這結婚還沒有一年,齊懋生就打了夕顏的臉……
心裡這麼想的,臉上卻不能露出半分來,只當是不知道,拿了話勸慰顧夕顏:“好姑娘,端娘過是來人,這上牙齒還要和下牙齒打個架,這夫妻之間,哪有一帆風順的……這不如意的時候,也要想想爺平對你的好……”
端娘在這邊絮叨著。顧夕顏什麼也不說地低著頭聽,外面的齊懋生卻眼角有些溼潤地呆在了那裡。
他本來就耳聰目靈,這屏息靜聽。自然把端娘和顧夕顏說的話聽了個一清二楚的。
夕顏的哭聲悽楚而悲婉,象,象那些在戰爭中哭泣失去了孩子的母親似的肝腸寸斷……可就是這樣傷心,端娘問她為什麼的時候,她始終都沒有說自己的一句不是……夕顏,就是再氣,再惱,也始終是顧著他的……
這念頭閃過。齊懋生自己也怔住了。
自己,又有哪裡不是了!
在高昌的時候,不是沒有人送女人給自己,可望著案頭夕顏那寫來的那一疊厚厚的信件,想到她如花的笑靨,自己不是冷著臉拒絕了嗎?
自己什麼時候又看過別的女人一眼!
齊懋生不由抬頭,就看見了掛在東屋門上的纏線盤花的青竹簾子。
白白的絲線,蜿蜒的把一根根青竹纏在一起,看似似細纖無力的線,卻是讓這些青竹掛在空中不散的根源……他心裡就有什麼東西突然坍塌了。
和顧夕顏吵架的場面一一地掠過齊懋生地腦海。
用腳踢了他。他卻怕她受了傷;用東西砸他,他卻擔心她傷心;晶瑩的淚珠掛在臉上,他就慌亂……一舉一動,一顰一笑,都牽動著他的緒,讓他歡喜讓他憂……
齊懋生手汗如漿,心亂如麻。
自己就象那門簾的竹子,而夕顏,卻是盤在他上的絲線……
所以自己不停地退讓,不停地妥協。不停地接受……接受那些稀奇古怪的想法,接受那些匪夷所思的做法……原來,很多事,早已不是由他來做決定了……
齊懋生突然間就感覺到了很害怕。
好象有一張網。密密匝匝地把自己網在了網中央,而自己,就象那被困在網中央卻沒有一點自知還在那裡為找到了這柔韌的落腳處而高興的手舞足道的小蟲子……
他神色倉皇地衝出了屋子。
已是午夜時分,松貞院裡靜悄悄地,樹兒在夜色中安祥的佇立著,如一個歷經滄桑的老人,任何風波都不能引起他的動。
齊懋生惶恐地象只第一次離巢的鳥,不知道何去何從。
無措中。他回到勤園。
勤園的房間。並不因為主人的不在而有所疏忽。值夜的小廝,通夜的水點心。甚至齊懋生睡前總要翻兩頁的兵書,都原樣的放在枕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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