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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肆一愣,其實他也不知道要帶著史燼的骨殖和重劍去哪兒,史燼生前曾說過他孤身一人,無親無故,反正不能撇下他不管。

何肆聽母親說過,因為在陰間有許多的鬼魂,他們沒有形體的陰影,像煙似的捉摸不著。

全靠歆享陽間供養的奠酒和祭品,假若他們在世上沒有親戚朋友活著,那麼這些鬼只好在陰間餓著肚子熬過陰壽之後再去投胎。

所以何肆要把史大哥帶回京城去,落葉歸根,也是方便祭奠。

史大哥與自己雖無師徒之名,卻有傳道授業之實,理當奉養。

他不知道,人高馬大的史燼卻並非北人,他是十足的南人。

何肆有些底氣不足地說道:“我會把史大哥的劍和骨殖帶回京城,交給斬鐵樓小重山總壇。”

李且來說道:“那就不用多麻煩了,我就是斬鐵樓主人。”

何肆目瞪口呆:“你…你…您是斬鐵樓主人?!”

李且來反問道:“怎的,不信?”

何肆搖頭,由不得他不信,只有斬鐵樓主人這樣的存在,才能讓千乘之尊的太子殿下在其面前屈尊。

李且來轉頭看向樊豔,“你身上背的是史燼的骨殖?”

樊豔感覺掐脖之感消失,她發現自己能開口說話了。

“是…是的。”樊豔畏畏縮縮,遞上包著骨殖的布帛。

李且來接過布帛,一抖落,裡頭傳來嘩啦碰撞之聲,他皺眉道:“怎麼還稀碎了?”

何肆老實道:“本來是裝在罈子裡的,不過後來罈子碎了。”

李且來搖搖頭,將骨殖一拋,棄如敝屣,擲於奔流不息的鯨川之中。

“你幹什麼?!”何肆來不及阻攔,眼看‘史大哥’被李二丟入鯨川之中,頓時怒目圓睜,忘了敬畏。

李且來無謂道:“人都死了,還留著一袋子灰做什麼?”

何肆乃是撈偏門的墩敘巷出生,裡頭二皮匠、扎紙人、仵作和劊子手扎堆。

講究一個死者為大,從小到大,最常聽見一句就是“事死如事生,事亡如事存。”

眼前李二卻是將史大哥的骨殖給灑了,端的是欺人太甚了。

樊豔趕忙伸手挽住何肆,示意其不要亂來,這位爺面前,還敢有脾氣?

真不要命啦?

看著何肆怒火中燒、義憤填膺的樣子,從不屑於向人解釋的李且來卻說道:“史燼這小子家在江南道越州府,你給他帶京城去算怎麼回事?客死他鄉嗎?就讓他順著京越大瀆回家吧,江接東溟闊,潮從八月高,今年既望之時,他化於鯨波萬仞之中,總比屈居那金斗罌(骨灰罈子)中要自在。”

何肆看看李且來,見他所言中肯,慢慢也散去了大半怒氣。

李且來倒是不覺得這後生無禮,畢竟能聰明人也和史燼那笨小子尿不到一壺去。

他將重劍扛在肩頭,說了聲,“走了。”

樊豔恭敬道:“前輩慢走。”

陳含玉卻是還站在原地,他笑問道:“何肆啊,你是順著這鯨川來的?”

何肆轉頭,說道:“是的。”

“那你二人有沒有經過潮音橋啊?”

何肆恍然,原來太子的目的是哪條墜落的白龍啊。

“經過了。”

“看到什麼沒有?”

何肆理所當然說出了陳含玉想聽到的答案:“見到一條墜落的白龍。”

“那邊情況怎麼樣了?”

何肆如實道來:“有一位名叫婁陽的大人正在組織軍隊救援,好像是打算挖渠引水。”

陳含玉眉目含笑:“何肆啊,那你不介意和我再走一趟潮音橋吧?”

何肆聞言呆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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