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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廿四,溫玉勇一行抵達潤州府金陵渡,五百里路彎彎曲曲不按驛道走了七百里,花了十一天時間,委實不快也不慢。

之前溫玉勇一行走驛道騎快馬,穿過廣陵道只用了四天時間。

馬一驛一換,人倒是沒一個掉隊的,都是入品武夫,夜以繼日,不成問題。

回去的時候自然不會那般趕急,已經飛鴿傳書去往京城,預計七月中旬能帶何肆抵達京城。

何肆終於見識到了金陵渡的氣闊,古渡依山臨江,東面有高山為屏障,擋住洶湧的浪潮,北與邗溝相對,臨江斷磯絕壁,是岸線穩定的天然港灣。

六朝定都廣陵之時,這裡的渡江航線便已固定,千年不易。

此處同樣聯通京越大瀆,而何肆一行的目的只是渡江。

何肆讚歎金陵渡景象如詩如畫,大江之濱繁榮至極。

居然有婦人沿街叫賣荷花蓮蓬,嘈雜中何肆聽到,今天是採蓮節,俗稱“荷花生日”。

採蓮節由來已久,主要流行於水鄉澤國的江南一帶。

每逢農曆六月二十四,畫家、詩人等文人雅士會聚一處,賞荷、飲酒、吟詩。

不過賞荷怎麼也不會賞到江邊來,只有幾個生意慘淡的婦人還在堅持叫賣,希望能吸引一些渡船上的公子好媛。

“這位小哥,買一筐荷花送給心儀的姑娘吧,又能賞又能吃,蓮蓬養陰潤肺,生津整腸的。”

這話不是對何肆說的,九個荷刀的儀鑾衛加上佩刀負劍的何肆,就像水師船艦,破開人潮,推搡之中卻是無人敢觸這幾位的黴頭。

何肆不知道還有這種節日,荷花也要過生日嗎?

可一想到何花,何肆就有些心虛,回去之後自然是要先坦白從寬,再任打任罵,可錯了就是錯了,何肆萬不敢開脫,只是怕她傷心難過。

此去京城還有千里迢迢,何肆當然不會在這裡花錢買一籃荷花,雖然出門前爺爺又給了他幾張面額百兩的大通錢莊票號。

何肆心頭微暖,有錢是真好,他何家雖然比下有餘,但從家底從來也沒般豐厚過,更別說給孩子了。

何肆感嘆潤州繁華之時,溫玉勇卻是嗤笑。

平日的金陵渡雖然繁華,卻也不會如今時今日這般人頭攢動,摩肩接踵。

無非就是北狄各部合縱連橫,打入關外道蓮川草原,使得一些自覺矜貴的北人紛紛變賣家產,換成金銀細軟來到廣陵繼續安居樂業。

畢竟以史為鑑,千年前的八王內亂,北人南渡;百年前那場規模空前的離朝入關,翼朝南遷。

北方流民至少有一半是從金陵渡憑渡船越天塹的。

只要渡過了長江天塹,就算亡國破城,也能得一夕安寢。

須知這史書上一筆帶過安寢,可是凡人一生之安樂。

否則也不會有“隔江猶唱後庭花”這般振聾發聵之言了。

何肆走過一段人滿為患的街道,來到臨江渡口,一路經過不知多少券門,有印象的就有“共渡慈航”“飛閣流丹”“一眼千年”。

卻見待渡亭中也是人頭攢動。

渡船靠岸,船上乘客魚貫而出。

卻是登船之人寥寥無幾,就連待渡亭中的人也沒幾個起身的,不過是在歇腳或者緩解暈船之症罷了。

何肆這才發現怪異,好像自己之前行路,也是逆著人流而走的,過江之人多是由北向南,由南向北者甚少。

何肆看著行色匆匆卻是光鮮亮麗的行人,忽然恍然大悟,原來都是來南邊避難的啊。

這一路上何肆也問過溫玉勇此番回京待召是因何事。

溫玉勇卻答不知。

對於溫玉勇,何肆沒有對李嗣衝那般親近,甚至想要敬而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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