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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秋石迷瞪蹬地瞧著他，又移開視線，目光追著天花板上不存在的蚊子亂晃，過了半晌才匯聚起來：&ldo;你怎麼了？我做噩夢，你倒有脾氣了。&rdo;

燕逍目光一緊，脫口而出：&ldo;你不可以做噩夢。&rdo;

謝秋石被他氣笑了：&ldo;你怕是被秦靈徹氣瘋了。&rdo;話音一落他覺得自己也要被燕逍氣瘋了。

燕赤城不搭理他，按著他喉嚨的手掌忽然鬆開，粗暴地鑽進那敞開的衣襟裡，環過他的身子，抱住了他赤裸的背脊，另一隻手則順著他的腰下滑，託著他的臀部，把他整個人抱了起來。

&ldo;唉！&rdo;謝秋石驚喊，&ldo;你幹什麼？&rdo;

他整個人都像一個動物般被折起來，雙腿凌空蹬了兩下，只好圈住了燕逍的背，一頭黑髮亂糟糟地撒在兩人身上，他的頭埋在燕逍胸口，屁股坐在燕逍手臂上，胸腹蜷著，腳板勾著，活像一棵樹上結著的果子。

燕逍死死地盯著他，忽然低下頭，在他黑髮掩映間蒼白的後頸上留下了一個幾乎見血的牙印，好像這個牙印越深，他心口的那個傷疤便能好得越快。

&ldo;你別太過分了！&rdo;謝秋石叫道，活魚一樣開始撲騰。

&ldo;你夢到了什麼？&rdo;燕赤城重新問道。

謝秋石一僵，驀地安靜下來，泛著寒意的肩背上竟然開始滲出冷汗。

燕逍撫摸一隻受驚的小兔般輕輕地撫摸著他，從耳朵尖開始，一遍遍地，以掌控的姿態沿著光潔的輪廓下滑，直到把他蒼白的身體摸得發紅，像被熱水浸泡過一樣，徹底地放鬆下來。

&ldo;以後沒有螃蟹吃了。&rdo;謝秋石突然說道。

他閉上了眼睛，放任自己縮在燕逍的懷抱裡，用一種抽泣似的氣音說：&ldo;再也再也再也沒有白津川的螃蟹吃了。&rdo;

燕逍幾乎立刻就明白過來，他沒有再說話，也沒有再做任何曖昧的動作，只是安靜地抱著懷中人，手掌捏著那瘦得微凸的背脊，一動不動地抓握著。

白津洞天是仙鬼交界處一所奇地，之所以魚鮮肥美，草木不凋，只因通曉餚羞之鬼常來經營打理，此鬼名曰&ldo;富天翁&rdo;，乃是吞天道一名鬼將。這吞天道，不日前自是已因一道諭旨滅盡了。

謝秋石本是石頭一塊，對凡人之生死能有何感悟？石頭所能懂得的，不過是那幾隻螃蟹再也不會給端到他面前來了，然而螃蟹端不端上來又有甚麼要緊的？可他偏偏卻驀然明悟了山主人消逝前口稱的&ldo;結束&rdo;，究竟是何道理。

山主人一頭白髮遙指遠方，如拂雪塵：&ldo;結束就是再也不會在這山頂上站一整天，遙看去不了的渡口。&rdo;

結束便是&ldo;再也不&rdo;，手中所能觸碰到的，口中能品嘗到的，身畔能撫摸到的，眼前觸及到的，再也不會出現下一次了。

伴隨著鮮血、屠殺、哭喊、厭棄和畏懼的噩夢，裹挾著這種&ldo;再也不&rdo;，潮水一般湧進他的夢魘，灌進他的鼻子裡，他覺得身上沾的血彷彿變成了火，火在燒，而瀛臺山的天邊下起滂沱的大雪，也無法抵消這種鋪天蓋地的酷熱。

&ldo;謝秋石。&rdo;

他聽到燕逍在喊他的名字，這聲音穿破混沌而來，卻沒有讓他輕鬆半分。

&ldo;謝秋石。&rdo;燕逍的聲音帶著一種雪花墜地的寧靜，&ldo;跟我離開這裡，去一個沒有人能煩你的地方，把過往種種都忘記，好不好？&rdo;

&ldo;躲起來？&rdo;他悶著聲音問。

&ldo;躲起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