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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重明不由地捏緊拳頭,神情堅決,一股咬牙切齒的狠勁兒。司幽看出來了,十分欣慰,將他更緊地摟住,好好地進行了一番他想要的「膩歪」。
同一時候,蕭玉衡臥房外卻是另一重天。
承宣帝已經站在此處很久了。
侍從全部被屏退,他穿著作戰時盔甲內那件相當颯爽的箭袖,帶著一種又想誇耀才能,又想低頭認錯的複雜心情來回踱步,始終沒想好第一句話該怎麼說。
他本以為他對蕭玉衡已經遊刃有餘,但今天突然告訴他不是,並且還差得很遠,那種惶恐和挫敗讓他瞬間變成了一隻只會圍在香噴噴的獵物旁轉圈的沒頭蒼蠅。
煩躁的心情不由地加重腳步聲,片刻後,房內傳來一聲淺淡的問話。
「何人在外?」
承宣帝一個激靈,像做錯了事的小童一樣躡手躡腳地上前,倚在門邊尷尬地低聲道:「是、是我。」
房內靜了片刻,然後有窸窸窣窣的聲響,再然後,蕭玉衡的聲音很近很清晰地傳來。
「臣恭迎聖駕。」
承宣帝的心怦怦跳了起來,雙手合在一起搓了搓,又給自己大大地鼓了口氣,然後推開門,在頹敗的情緒中驚訝地發現蕭玉衡竟然是正跪著迎接他。
他即將臨盆的身子要維持這樣的姿勢相當不易,挺在身前的肚子清楚明白地訴說著什麼叫吃力,承宣帝一下就心疼了,連忙迎上去扶他。
「衡哥哥你快起來,我早說過你不必行禮,你怎麼還……」
「陛下。」蕭玉衡扶著承宣帝雙臂,抬頭看他,眼神複雜。
承宣帝愣了,從他五歲認識蕭玉衡開始到現在,二十五年了,他從未見過這樣的眼神,有失望,有愧疚,有自責,還有更多的是茫然不解、質疑錯愕。
果然,蕭玉衡接著道:「陛下,臣不知自己是不是錯了。」
莫名的恐慌由承宣帝心底升起。
「臣從前對陛下苛刻,令陛下心中難過,還令陛下受辱,臣明白自己錯了,便反省改過,努力讓陛下開心,可陛下如今卻肆意妄為,將所謂逗臣開心這樣的享樂昏聵之事置於國家大事、百姓將士之前,臣只覺得……萬死難辭其咎,更不明白,究竟該如何對待陛下才好。」
淡淡的言語響如驚雷,承宣帝的心被狠狠一擊,徹底涼了。
曾經的快樂幸福就像一場障眼法,在濃霧消散時還原了本來的面貌,又如大夢初醒,沉醉中的他猛覺脊背寒涼、頭腦清明。
原來蕭玉衡先前突然的轉變不是因為陡然發現了心中的真情,而是僅僅要對自己好。說來說去,他終究只是對「使君」這兩個字負責。
他不愧是蕭玉衡,不愧是那個自小受眾人追捧的無雙之士,無論做什麼事都是滴水不漏。
這些日子以來,自己樂呵得不知東南西北,蕭玉衡卻心如明鏡,自己真是……太傻了。
仔細回想,其實無論言語上還是行動上,蕭玉衡從未主動對他表達過愛意,他所做的一切,不過是「應對」二字。
承宣帝仿若醍醐灌頂,望著跪在面前,為自己生兒育女,被自己深愛,又將自己狠狠傷透的人,心頭苦澀與疼痛交雜。
「衡……」
他發著抖,下意識叫出那個字,曾經何等甜蜜的稱呼如今也成了笑話。
他深深吸了口氣,「你……起來吧。」
「陛下……」
蕭玉衡還想說話,承宣帝卻不想聽了。
「你起來吧,朕……朕知錯了,這就去自省,去改過。」承宣帝轉過身,又回過頭來,「是了,朕早就有了親徵的想法,並不全是為你,所以你……不必自責。」
「朕以後……不會再讓你自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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