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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康公主再次冷笑,名單飛落腳下。壓住裙角的彩寶炫亮,似能刺傷人眼。

“派幾名健僕去姑孰,當著郎主的面送給二公子。”

“諾。”

南康公主同桓大司馬伕妻多年,深知桓溫的性格。她絕不相信,人送過去,那老奴還能當做什麼都不知道!

庶子多年陰藏著心思,她不是不能計較,而是不屑。

現如今,膽敢傷到瓜兒,犯到她的底線,想要就此揭過,絕沒那麼容易!

府內的一系列變故,桓容都看在眼裡。婢僕的確可憐,但此事不歸他管,也不應該管。

時代不同,處事有不同的規則。輕言觸動,下場絕不會太好。

正如此時的選官制度,上品無寒士,下品無士族。出身決定一切,能夠輕易改變一個人的人生軌跡。

生在高門,註定錦衣玉食,膏粱文繡;落於寒門,哪怕身懷大才,未必能有出頭之日。

想在兩晉留名,一要刷臉,二要刷才。但無論刷哪個,必須有個前提:家世!

桓容十分慶幸,自己出身士族。

雖說親爹扛著造反的牌子,好歹躋身士族。如果穿到寒門子弟身上,更糟心點,醒來就是奴僕,別說前程,一日兩餐都成問題。

西晉奢靡,石崇能將白蠟當柴火燒,用花椒塗牆。但在民間,多少庶人飢餓病餒而死。至西晉滅亡,晉室南渡,留在北方計程車族尚有出路,庶人卻不由自主,命運如何可想而知。

兩腳羊。

這三個字,是刻在每個漢人心頭最深的痛。

桓容靜坐在室內,單臂擱於矮榻之上,片刻後起身行到門外,遙望殘陽如血,日落西沉,只覺心頭沉甸甸,喉嚨似被石子堵住。

深深吸一口氣,他本不是憂國憂民的人。今日卻突發感慨,想這些有的沒的,當真是奇怪。

“郎君,傍晚天冷,該多加一件外袍。”

阿谷不再阻攔桓容外出,小童卻是隨身緊盯,恨不能十二個時辰不離,眼睛黏到桓容身上。

幾次三番,桓容鬱悶得直想嘆氣。

但經小童打岔,驟起的憂緒一掃而空。桓容轉過身,落日的餘暉映在身周,笑容有些朦朧。

“我知道了。”

小童張大嘴巴,竟看得呆住。

“阿楠?”

“諾、諾!”

小童被喚醒,忙踮起腳將外袍披到桓容肩上。不及說話,耳邊傳來一陣急促的木屐聲,不用回頭便知,來的定是四郎君。

“阿弟!”

隔著數米,桓禕便揚起笑臉。手中捧著三卷竹簡,快步走到近前,獻寶一樣送給桓容。

“阿弟,這是我從書庫找到的!”

在他身後,數名健僕或背或扛,都沒有空手。目測桓禕收穫不小,找到的竹簡不下上百。這也間接說明,桓家的藏書相當不少。

兩晉時代,家藏金銀布帛頂多算是豪富,藏書的數量才能代表一個家族的底蘊。

“這些多是曾祖和祖父留下。”桓禕放下竹簡,接過小童遞來布巾,一邊擦汗一邊說道,“待上巳節過後,我定為阿弟尋來更多。”

“多謝阿兄。”

桓容笑著接過竹簡,並請桓禕入內室。小童則留在廊下,引健僕去側室安放籍冊。

兄弟倆坐到矮榻前,桓禕咕咚咕咚灌水,放下杯子咂咂嘴,下意識道:“阿弟這裡的水甚甜。”

“阿谷調了蜜。”桓容將漆盤推向桓禕,道,“知曉阿兄喜甜,這些寒具多撒了糖粒。”

桓禕咧開嘴,笑容無比憨厚。用布巾擦擦手,直接開吃。

桓容笑眯雙眼。

有個吃貨兄弟倒也是件幸事。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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