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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吧。
桑桑趴在辦公桌邊問:「老師,你覺得你適合當老師嗎?」
其實之前,孟知穗對桑桑的印象很淡,只知道她是個有些早熟、不讓人操心的孩子。但自從處理打架事件後,桑桑就經常黏過來。
孟知穗第一次知道,原來早熟的孩子更難纏。
說什麼都是錯,索性避開問題。「你覺得呢?」孟知穗一邊批改作業一邊反問。
「不適合!」小學女生爽朗地回答了。
孟知穗也不生氣,翻了一頁,頭也不抬地說:「大人是不能只做自己適合的工作的。再說了,你怎麼知道不適合?」
門外秦小筠悶聲不響地走進來,安安靜靜把漏交的作業本放到桌上。
桑桑和他說了幾句悄悄話,嬉皮笑臉地跑遠了。
她將秦小筠的作業拿過來,在重點交代過的那天結尾有陳邈代替父母簽上的名字。
筆跡倒沒變。
有些東西是不會隨著記憶消失而消失的。
四年前的陳邈曾經語氣輕鬆地跟她說過,他拿著筆在桌上寫了十幾個名字,然後挨個推敲了半天,才勉為其難選了可能性最大的那個。
「我應該叫『陳邈』吧。」說這話時,他在做飯——一開始是不會的,去新華書店站著翻了好長時間菜譜,回去又被孟知穗操練了好久才上手。
「人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真好笑啊。」陳邈說。
聽他說這些時,孟知穗心裡總是鉛墜般疼痛。
她光著腳走到他身後,用力抱住他,把臉埋在他背上蹭來蹭去,直鬧得他笑出聲來。
不管你是誰,我都不會離開你。那時候的孟知穗想。
沒想到,事到如今,已經不是她離不離開他的問題。
上完最後一節課,孟知穗就收拾東西。最近她相當反常,早退是家常便飯。一旦有誰不願幫值,她就會旁敲側擊提起以前什麼時候幫對方值過班。以人情相要挾,事情總能順利解決。
方蕊牧有理有據地關心說:「孟老師,你是不是談戀愛了?」
孟知穗一邊穿外套一邊說:「沒有啊。」
神情也淡淡的,一點破綻看不出來。
「是嗎?」方蕊牧說,「那就好,我還想給你介紹朋友來著。」
「那倒不用了。」極其小聲地說完,孟知穗走了出去。
切換了微信帳號,名叫「文森」那邊已經催了幾次。孟知穗在家門口的便利店和林之森碰頭。他握著瓶可樂,一邊翻雜誌一邊習慣性地搖晃飲料,鍛鍊手腕。孟知穗看他跟犯了癲癇似的抖若篩糠,也沒見外。
「有什麼事嗎?」她問。
「沒什麼事不來找你?送外賣,就順路來看看。」他示意門口那輛電瓶車,小店低成本,什麼都親力親為,「我們以前也算搭檔吧。」
孟知穗維持著冷冷的姿態,絲毫沒有放鬆臉色,與之相反,實際行動卻認可了這種說法。
她開口:「我約了他。」
「不錯,他有沒有記起你來?」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孟知穗回答:「你說我把他家房子燒了,有沒有可能讓他住到我這來?」
「不可能。監獄裡男女是分開關的。」林之森苦笑,「你這想法也未免太危險了。」
便利店裡迴蕩著輕音樂,旋律很優美,卻讓人感到無關痛癢。
孟知穗說:「就是因為太危險,所以他那天才會出去,才會不回我訊息,才會消失這麼多年的。」
她直勾勾地看著前方,穿過落地玻璃看馬路上來來往往的車輛。那一天已經過去了四年,然而一切仍舊曆歷在目,在她的每一個噩夢裡揮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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