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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連又是數鞭。
陸則一聲不吭,持鞭的陸老夫人更是一言不發,短短一盞茶的功夫,數十鞭,鞭鞭落到皮肉之上,沒有丁點心軟。
死寂的正廳內,沒有一點聲響,只剩下鞭子打在皮肉上的聲音,一鞭一鞭,一下一下,陸則直直跪著,腰背如雪山松竹,堅韌不斷,沒有半點彎折。
那根難得派上用場的軟鞭,已經完全被血浸濕,鞭頭紅珞沾染了血跡,紅得愈發刺目。
陸則依舊一聲不吭,不避不躲,忽的,一鞭子下去,雪白薄衫被抽得撕裂開,勾住紅珞頭,被扯下大片。
頃刻間,陸則背脊徹底裸露在空氣中。
陸老夫人驀地就停住了,怔怔看著陸則的脊背,薄衫襤褸,露出底下的勻稱骨肉,有血淋淋的新傷,這是她剛打的,但更多的,是舊傷。有從前習武留下的,也有先前打仗留下的。
一眼看過去,竟沒有半寸完好無損的皮肉。
陸老夫人忽的失了力氣。
從二郎出生那一日起,陸老夫人就知道,他註定和別的郎君不一樣,他是嫡子,是未來的衛國公,他必須堅忍不拔,沉穩可靠,如他父親那樣,扛起國公府門楣,扛起九邊重鎮,乃至扛起整個大梁的安寧。
這是他生下來,就背負的責任。甚至,還要更多。不僅僅是陸家的,還有大梁皇室的。
所以,別的兄弟可以任性貪玩,可以被呵護著長大,陸則不行,他必須比別人更優秀,更刻苦,同時,也更孤獨。
看著眼前固執的陸則,陸老夫人的眼前,卻浮現出他幼時的模樣。
京城的冬天,一貫是很冷的,每日卯時不到,二郎就會來給她請安,小小的郎君,還不及桌高,也不要旁人攙扶,自己邁過高高的門檻,進來給她請安,玉白的小臉板著,穿得規規矩矩,一絲不苟給她行禮問安。
然後出府,入宮。
而那個時辰,他的兄弟們,尚待在溫暖的房間裡,如三郎那樣被莊氏溺愛著的,更是還睡得不省人事。
每日,卯時不到出府,酉時歸家,卻還不能懈怠分毫。國公府的世子,日後是要領兵打仗的,不能只會舞文弄墨,更要熟讀兵書,習得一身武藝。
小小的郎君,在庭院裡,跟著父親習武,扎馬步、練拳……直到天徹底黑下來。日復一日,年復一年,風霜雪雨,寒來暑往,未有一日懈怠。
她未曾見過這孩子叫苦,也未曾見過他喊累,唯有一次,二郎給她請安後,遲遲沒走,尚且稚嫩的孩童小聲問她,「祖母,我能不能不入宮?」他皺著眉,低聲道,「太子表兄從不好好聽課,只愛欺負宮女,很吵。我想在家裡念書。」
小小的陸則知道,太子是表兄,更是東宮之主,他哪怕不喜歡他,也不能宣之於口,於是,便不想入宮了。
可那個時候,她只是沉默了會兒,搖搖頭,道,「二郎,不可任性。」
從那之後,她再沒從二郎口中,聽到一句抱怨,他如所有人期盼的那樣,沉穩、可靠、堅毅、果決,第一次去宣同,行軍打仗,與士兵同吃同住,身上看不出半點屬於世家郎君的驕矜之氣。
甚至嚴苛如陸勤,都說不出他的不是,私底下道了句,此子肖我。
所有人提起他時,都交口稱讚,道,衛世子是京中世家郎君的楷模,無愧於皇室和國公府的教養,衛國公府後繼有人。假以時日,他必定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可陸老夫人看著芝蘭玉樹、行事沉穩的孫兒,偶爾也會想起,那個小聲說著自己不想入宮的小郎君。
如今,她彷彿又看到了那個小郎君,只是這一次,二郎沒有像小時候那樣,求著她這個祖母,他沒有指望任何人,而是一聲不吭的,把自己想要的人,攥到了手裡,哪怕她這樣打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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