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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挺可憐的,但說實話,他臉上那塊疤,讓我看了真有點吃不下飯。”

——“我都不敢讓我家孩子同他玩,怕被嚇出陰影來。”

——“對對,哈哈哈。”

尖銳、刺耳的鄰里笑聲總是在杭祁抱著書包下樓時,戛然而止,他們享受性地看著小小杭祁原本就蒼白的臉色剎那變得毫無血色,不止如此,他們教唆小學裡沒有任何小孩和他玩。小孩子們比起大人更加殘忍惡意,更不知道收斂。

他們會天真地拽著杭祁耳朵,問:“聽說你是殘疾,‘殘疾’是什麼意思?”

殘疾的意思就是,被抑鬱症發起瘋來的母親用開水燙在背上,被一耳光摜在側臉上,耳朵嗡嗡響,時間長了,不知道是哪一次,開始一隻耳朵弱聽,漸漸的,驚恐地發現那隻耳朵再也聽不見任何哪怕是譏嘲諷刺的聲音了啊。

小杭祁不敢哭,站在牆角,後背貼著牆,被推搡,看起來像是快要倒下去。

他不敢從牆角挪開,一次又一次聽不清上課回答問題,被發現是半個聾子也就罷了,他更怕被發現背上那些猙獰難看令人害怕的傷疤。

還是小孩子的杭祁避不開母親的發瘋,只能哭著爬到床底下去,哭著求她:“疼,媽媽,我疼,別打了。”沒用,哭得快斷氣了,也沒用。

母親偶爾也有正常的時候,愧疚地摸著杭祁身上的青紫紅腫,抱著他哭:“媽媽也不是故意的,你原諒媽媽好不好。”

她正常的時候,杭祁的天就晴了,她還對杭祁說,到時候給他買助聽器,他就能像正常小孩一樣了。

那時杭祁心中雀躍,以為媽媽至少還是愛自己的。

但她發瘋的時候越來越多,越來越變本加厲。

杭祁在暗無天日的閣樓,逐漸從一個毫無還手之力跪在地上滿臉淚水苦苦哀求的幼童,扭曲成長為身形瘦削身上總是帶著鬥毆傷痕的冷漠少年。

他終於不再抱有期待。

直到他將母親送去精神病醫院,因不足十四歲被孤兒院接收那一天。

他也沒有等到母親承諾的助聽器。

……

但是沒關係,他可以自己買,他搬了家,獨自居住,轉了學,打工賺錢,交學費,一個人吃飯睡覺,但過去他格格不入,如今他仍然無法擺脫這種格格不入。

他的助聽器被藏得很好,沒有人罵他殘疾。

但是仍然沒有人不嫌棄他,真心對他好。

這個念頭本身就很可笑,杭祁認為永遠不可能有人會對身處泥潭的自己伸出手。

所有人見到他臉上的疤痕,都會撇過頭去,掩飾眼底的嫌惡,若是等再知道他殘破的聽覺、背上的疤痕,那厭惡必定會翻倍,變成譏嘲和憐憫。

然而真是可笑啊,明明不抱有任何期待,可又總是。

總是抑制不住泛起一點點卑微的渴望。

……

杭祁被噩夢驚得一頭冷汗,從桌上抬起頭時,才發現兩節課已經過去了,他嘴唇燒得乾燥起皮,蒼白無血色,坐直身體比趴著更加難受。但他不打算繼續趴著,害怕繼續陷入那種夢魘。

窗外的大雨,老師機械講課的音調、冷漠的同學,顯然比那夢讓人安心得多。

他單手支著沉重的腦袋,另一隻修長蒼白的手翻開書,拿起筆,眼眸困頓,隨意寫畫。

杭祁記性很好、過目不忘、成績也很好,說起來可笑,這或許算是老天對他的一點補償。

杭祁足足睡了兩節課,坐在前面的譚冥冥足足扭回頭,觀察了他兩節課。

越觀察,譚冥冥越發確定幾點。

杭祁倒數第二排靠窗,這不是標準校園主角座位麼。

每天上課都在睡覺,偶爾睜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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