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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了!”

“宮裡?”裴居道皺起了眉頭,他穿上軟靴:“進來說話!”

那管家進了門,湊到裴居道耳邊附耳低語了幾句,裴居道臉色頓時大變:“請到我書房去,請他稍待!”

裴居道的書房位於整個裴府的西北側的一處別院之中,裴居道如果不去政事堂,有大半時間都待在那兒,當他回到書房,宮裡來的客人正在等待著他,那是個精明的小個子,削瘦的臉上佈滿皺紋,下巴光滑無須,卻是宮闈內侍田文舉,裴居道不敢怠慢了,快走了兩步上前行禮:“讓田翁久等了!”

“裴侍中無需多禮!”田文舉神色緊張的看了看裴居道的身後,壓低了嗓門:“裴翁,皇后託老奴有密信送來,回信即可帶回,你先看信,我在外面等你!”說罷他從袖中取出一隻銅盒遞給裴居道,便出去了。

“女兒的信?”裴居道接過銅盒,心中暗自吃驚,這銅盒是裴家祖上傳下來的一件寶物,專門用於傳遞秘密資訊,使用時將信箋放入銅盒之中,關上後除非用專門的秘鑰,否則就無法開啟,若是用蠻力,即便開啟了,裡面的信箋也會隨之毀去。裴居道女兒入宮時專門帶入宮中,以備關鍵時候。

裴居道小心的依照預先定下的秘鑰撥動機關,銅盒彈開來,從裡面掉出一小卷帛紙來,裴居道拿起帛紙,只見上面密密麻麻的寫滿了蠅頭小楷,正是皇后的筆跡,裴居道確認無誤之後,剛看了幾行便臉色大變。

“什麼,陛下要廢后,立楊家女為皇后,還要免去我侍中之官職?”

裴居道踉踉蹌蹌的走到錦榻旁,全身癱軟了下去,就好像全身上下的骨頭都被抽去了。原來裴皇后有一樁少年時學會的本事,那就是唇語之術,即只要看著別人說話,哪怕聽不見,也能透過對方嘴唇張合“聽出”個七七八八來。

那天夜裡王文佐入宮,裴皇后怒而衝出殿外,裝作叱罵宮女太監,卻沒有走遠,回過頭來躲在窗外偷窺屋內李弘和王文佐交談,雖然兩人都有意壓低了聲音,卻沒想到讓皇后“看”到了商議廢后之事。皇后得知此事後,又驚又怒,故意等在殿外,待王文佐出來時出言試探,詢問君臣二人在殿中都說了些什麼,卻被王文佐以“洩露禁中語”是大罪拒絕,由此她愈發堅定了王文佐和天子已經合謀要廢除自己後位之事。後來她得知楊家女兒入宮之事,更加堅定了她的猜測,情急之下,便寫信讓手下連夜送出宮來,通知裴居道,合謀應對。

裴居道躺了一會兒,才好了些,他艱難的爬起身,將帛紙撿起,將剩下的看完。只見他臉上忽紅忽白,又是激動、又是恐懼,半響之後他站起身來,走到窗旁,低聲自語道:“弒君,這可是抄家滅族的大罪啊!”

“可不這麼做還能怎麼辦呢?我裴居道一心為了聖上,盡心竭力,操持朝政,可是天子又是怎麼待我的?簡直是視為草芥,不,便是草芥也不如。吾兒並無過錯,卻要廢除她的皇后之位,還要廢除我的侍中,接下來估計就是流放西南,途中就會派人賜死,這是步步緊逼,不給我一條活路呀!”

與唐朝中後期開始的走上正軌的群相制不同的時,此時的唐朝首相的權力要大得多,但隨之而來的就是易相也會變得更為慘烈,等待著下臺者的往往不是出長安為一大州刺史,而是流放到邊遠地區,這種流放很多時候不過是死刑的代名詞,往往罷相者剛剛離開長安不遠,後面帶著賜死的詔書就隨之而至,所以也難怪裴居道如此絕望了。

裴居道又把信讀了三遍,才將其送到燭火旁將其點燃,隨著帛紙在火光中枯黃、變黑、最後化為幾小塊枯黑的薄片,隨風飄散。女兒考慮的還是太不周全了,太上皇后去世,天子至少要守孝三年,在這三年時間裡很難行廢后之事。如果鋌而走險,即便成功,只要王文佐還在京中,他手掌兵權,肯定不會饒過弒君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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