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捻起一點粉末在指尖輕揉,粉質細膩,香味也好,便抬眼道:“臣替娘娘挑胭脂暈品,娘娘容光高潔,用太豔麗的顏色反倒襯不出,還是這小紅春……”
話沒說完頓住了,她才出浴,水裡過了一遍,人像早春新發的柳條,尤其新鮮靈動。輕而柔軟的綾子覆著年輕的身體,站在一片緙絲彈墨帳幔前,眉眼生怯。頭髮沒拿巾子包裹,隨意搭在胸前,把肋下一片都打溼了。
這麼呆愣愣又惹人憐愛的形容兒突然令他感到無措,只是那無措也不過一霎那,再定下神來,他仍舊可以閒適地戲謔她,和她說話。
“娘娘怎麼愣著?”他擱下玉盒向她伸出手,“到這兒來,臣給您梳妝。”
她聽了低著頭過去,軟煙羅有點薄,本來這氣候在閨中穿正合適,沒想到他在,叫她大大覺得不自在起來。到衣架子前取了件牡丹團花褙子邊走邊披,還沒等胳膊伸進袖隴,被他輕輕掀開了。
“頭髮還溼著,穿這個做什麼?”他把褙子扔到一旁的圈椅裡,牽她的手,拉她到妝臺前坐下。
大銅鏡裡映出他們兩個,一坐一立,他就在她身後。她是輕淡的一身裝束,他穿硃紅曳撒,戴描金翼善冠,濃淡相宜,倒可入畫了。
他仔細地看,慢慢彎□腰和她齊高,盯著鏡子裡的她的臉,在她耳邊呢喃:“娘娘把劉海兒捋起來臣才發現,原來娘娘眉心有顆硃砂痣!這樣好的面貌,藏起來失了風韻,可惜了。”
她不太習慣和他靠得那麼近,往後讓了讓,勉強笑道:“我們那裡沒出嫁的女孩都打劉海,等出閣那天喜娘開臉才撩上去。”
他把手按在她肩上,隔著薄薄的紗地能感覺到融融的暖意。她剛才為了避讓偏過身子,他不大滿意,仍舊把她正了回來。挑了個蓮紋青花的宣窯小盒子託在手裡,棉紗上沾足香粉,就著鏡子給她臉上勻勻撲了一層。
他流程熟稔,像是行家裡手。音樓剛開始還不大適應,後來見他一本正經,心裡又隱約落寞起來。他這麼精細,想來是早前伺候皇后練出來的。她往銅鏡上看了眼,輕聲道:“我這位分,怎麼敢叫廠臣伺候,還是自己來吧!”
她打算去接那個粉盒,誰知他腕子一轉,她的指尖正好壓在他手背上。說來奇怪,他的體溫似乎比常人要低些,幾次接觸都不覺得溫暖,只有股子冷香。說不上來是怎樣的一種感覺,涼煞煞的,夏天大約比別人更受用。
他沒有和她對視,眼梢瞟了下,見她臉上帶著些尷尬,忙把手收了回去。他心裡覺得好笑,越性兒把她轉過來,開盒換了螺子黛,略蘸了點水,彎腰與她畫眉。盈盈秋水,自帶七分瀲灩,左面添兩筆,右面添兩筆,再三再四地斟酌計較,眉宇間顏色加深了,愈發顯出她的好氣色來。
他滿意了,丟了石黛笑道:“娘娘平素都不上妝,那樣的懶習慣要改了才好。女人容貌擺在頭一條,就算等不來心頭愛,也要打扮得光鮮亮麗,因為不定什麼時候要緊的人就會出現了。”
他離她那麼近,近到呼吸幾乎相接。音樓的心嗵嗵跳起來,嗓子一陣陣發緊,渾身緊繃,如臨大敵。她實在受不住了,簡直是要人命,他光明正大些會死麼?替人梳妝非得這麼曖昧麼?她惱起來,太監就算不拿自己當男人,也該照顧照顧別人的感受吧!
她吸口氣準備扭身,無奈又被他絆住了,一道份量落在她肩頭牽制,他低低道:“別亂動,臣給娘娘上胭脂。”
他取玉搔頭挑了一小撮小紅春在掌心裡,拿水化開了混合鉛粉撲在她頰上。她底子生得好,加上脂粉都是高麗出的上等貨,就著屋外的光看,細潔裡透出一層朦朧的紅暈,有種滿帶少女風韻的美。
他眯起眼,從前也曾和榮安皇后周旋,從來都是過目即忘,沒有像現在這麼上心過。他自己也有些混沌了,論色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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